叫他如何不恨?
他恨不得梁家全都下地狱。
但?此?时,历迟只是平静地坐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何以忧没有回应,她见惯了这人世飘摇,已经不会?有太?多的触动了:“你走的是一步险棋,若是历兰筝没有成?功逃出来,没有见到施未,你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她一定会?成?功逃出来的,”历迟眼?皮微微抬了下,说不出的疲惫,“因为那天,是我亲自去找的她。”
何以忧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意料之外的表情。
“历炀很?早就被?我杀了,之后与梁思音联系的,不过是我用泥人做出的傀儡,因此?梁思音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兰筝要逃家,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亲自去了,我本来就打不过那个丫头。”历迟眼?皮又垂了下去,“她一定会?逃走的,然后遇到施未。”
何以忧蹙眉,她隐隐发觉,这个中?隐情,超出了她的预期。
“因为,那位大人在暗中?指引她啊。”
历迟终是笑出了声。
何以忧心头一震。
施未也是,他嚷嚷着:“怎么会?呢?你大伯就是个大胖子,跟头蠢猪一样!”
“不是的,他很?瘦很?瘦,感觉都没我有力气。”历兰筝倒不怕施未,小声与他争辩着,施未脑海里灵光一闪,问道:“你不是说你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二?那除了你大伯,你三叔呢?你三叔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我三叔?”历兰筝却一脸被?问住了样子,重复着,“我三叔?我三叔……”
是啊,我三叔长什么样子来着?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影子。
“兰筝。”
那个影子小声地叫着她,不高,瘦瘦的,走路轻悄悄的,对她很?和善。
“这是妹妹吗?”
“这是妹妹。”
“妹妹叫什么?”
“兰筝想叫她什么?”
那是个早春,春风刚刚吹开?枝头新芽。家里来了客人,也是一家三口,历兰筝没有见过,但?对那个自称是父亲弟弟的人很?有好感,她望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欢喜极了:“就叫她芽儿吧。”
历兰筝猛地捂住头,疼得弯下了腰,施未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你没事吧?”
她想起来了,那天来家里抓她去成?亲的人,是她三叔。
“你也要这样对我吗?”她大声质问着,伤心不已,历迟没有辩解,他只说:“兰筝,你总归要回到这个家的。”
“我不要。”
历兰筝折下那根鹊羽,打伤了那些人,逃走了。
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三叔篡改了她的记忆?
历兰筝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
始作俑者依然不动如山地坐着:“兰筝,总归要回到这个家的,但?不是现在。”
“能告诉我,那位大人是谁吗?”
何以忧按在弦上的指节微微用力,大有警告之意。
历迟却不怕:“那何姑娘能告诉我,你师承何人吗?据我所知,这世上有你这般实?力的人,未有一二,但?我却从?未听说过何以忧这个名字。”
他眼?神深邃:“用隐居避世这个词来逃避,怕是不行。”
何以忧默然而立。
“或许,何以忧并不是真?名呢?”
历迟的话就像破开?坚冰的利器,让何以忧尘封多年的心,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也对,是或不是,那位大人都会?来见你的。”历迟微叹,“早些赶去吧,你也不希望那几个孩子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