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辞宁,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极力掩藏的淡定终于碎裂,他面上现出焦灼:“辞宁,你听我说,关于燕帝的那些传闻,多半是真。”
“我知道你是想借此机会离开皇宫,但若是你到了大燕……”
他咬咬牙,沉声说:“恐怕到时候我才是鞭长莫及。”
“我实话同你说,爹爹在别处留有后路,救你出来于我们而言并非难事。”
他往前走了一步:“辞宁,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会救你离开,此后你去哪里都行,若你不愿和我们卫家待在一处,我会给你寻一个合适的地方栖身……”
“阿濯。”
江辞宁终于开了口。
她忽然缓缓躬身,朝他行了一礼。
卫濯急急往后避开:“辞宁,你这是做什么?”
江辞宁直起身子:“阿濯,卫家之恩,辞宁此生没齿难忘。”
“只是我不能连累你,更不能连累卫家。”
卫家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相助,仅仅这份心意,又有多少人能及?
更何况如今情况特殊,卫濯却依然冒险亲自前来……
江辞宁有些鼻酸。
爹爹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卫濯听完他的话,脸色却是一分分白下去。
他听明白了,她还是不愿跟他离开。
而更让他难过的是,她以为自己此番前来,是爹爹的意思。
卫家一路逃亡,已经离京千里有余。
他这一路匆匆赶来,夜以继日,几乎没睡过一个好久,更是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午夜梦回的时刻,哪一次不是冷汗淋漓。
只因梦中她浑身染血,旁边站着一个帝王模样的男人。
他在害怕。
怕她命陨大燕,怕他们天人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某些压抑在心底的隐秘欲望,忽然在这一刻破土而出,蓬勃生长。
“辞宁与我们濯儿啊,倒是极为般配的。”
“他们现在年岁尚小,谈论这些为时过早了……先让两个孩子相处着看一看。”
那时的他尚且年幼,不大明白爹娘在说些什么。
后来江家忽遭变故,江辞宁被接入宫中,成了太子妃的备选之人,此事卫家自然是不会再提。
所有人都以为,卫家出手相助是出于江将军和爹爹的故友之义。
……但只有他清楚,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出于想帮助她,才说要娶她的。
她是高悬于枝头的明月,是他……一场遥不可及的绮梦。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带她离开。
可如今排除万难见到她,她却还是拒绝了他。
不必问了。
该说的话,赠他镇纸的时候,便已经说尽。
只是卫濯直至此时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做好决定了。
卫濯沉默了太久,久到江辞宁忍不住轻轻唤他:“阿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