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是幸福。”贺灵川摇头，“幸福是经历过风雨后的晴朗，是在黑暗中依然选择前行的勇气。你们只是被麻醉了，连悲伤的权利都被剥夺。”
“悲伤？”柳清瑶笑出声，“你可知世人有多少苦难？战乱、贫病、背叛、孤独……若能一键删除这些情绪，为何还要坚持所谓‘真实’？”
“因为正是这些痛苦，让我们懂得珍惜喜悦。”贺灵川望向远处一对老夫妻，他们笑着牵手散步，可脚步虚浮，笑容僵硬，“你看他们，连流泪都不会了。没有眼泪的眼睛，还能称之为‘看见’吗？”
柳清瑶脸色微变。
就在此时，塔内忽然传出一阵剧烈震动。那颗心脏晶体开始膨胀，裂纹遍布，显然已接近失控边缘。
“不好！”血魔急道，“这东西快要自爆，一旦爆发，方圆千里内所有人的情感都将彻底错乱！疯的疯，死的死！”
贺灵川毫不犹豫，冲向塔顶。他将最后一块生息印注入体内，双手结印，强行镇压晶体。金光与粉雾激烈碰撞，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你何必如此？”柳清瑶喃喃，“你救不了所有人。”
“我不需要救所有人。”他咬牙坚持，“我只需要救下一个，就值得。”
最终，晶体轰然炸裂，粉雾消散。贺灵川坠下高塔，被柳清瑶接住。
她看着怀中满身伤痕的男人，忽然落下泪来：“我一直以为，快乐才是终极答案。可为什么……看到你这样，我反而第一次感到了心疼？”
贺灵川虚弱一笑：“因为你还没完全忘记，怎么做一个‘人’。”
数日后，岛民逐渐恢复正常。有人第一次痛哭失声，也有人相拥而泣，感谢彼此活着。柳清瑶自愿随贺灵川离开，她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充满苦难。
船离岸时，一个小女孩追到海边，大声问：“叔叔，我们会再见面吗？”
贺灵川站在甲板上，阳光照在脸上，暖得像春天。
“会的。”他挥手笑道，“只要你还记得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开心。”
风鼓起帆，航向未知。
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太多类似的“乐园”，太多打着“救赎”旗号的牢笼。但他也相信，只要还有人能在虚假的幸福中感到一丝不安，光明就未曾熄灭。
正如地母所说：“人心中最微弱的觉醒，往往始于一句‘我觉得哪里不对’。”
而他要做的，就是回应每一个这样的声音。
夜深人静时，他独坐船头，翻开随身携带的《修行札记》，提笔写下新的一章：
>“我曾以为，最大的敌人是野心家、邪修、妖魔。
>如今才懂，最可怕的，是让人甘愿放弃思考的‘完美世界’。
>当痛苦被消除，同情便消失；当选择被抹去，自由便死亡。
>所以，请允许自己不快乐，允许自己怀疑，允许自己受伤。
>因为唯有如此，你才能真正活着。”
合上书页，他仰望星空。
银河浩瀚，一如初心。
他知道，这条路没有终点。但没关系。
他还年轻，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