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程令姝听到了盘子砸到人身上的声音，而后是圆缸从高处落地后由于惯性一直旋转而发出的连续晃荡声。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周围人拉架劝和的声音湮没。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程令姝有些意外，睁开因为害怕而下意识紧闭的双眼。
程令姝抬眼看到的就是陆鹤明的俊脸。
被砸到的他面露痛色，但转瞬即逝。狭长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是对她的关心。
他的眼睛扫过她，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放下拢着她身体的手臂，而后转过身去。
陆鹤明个子很高，背对着她，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此时的程树全已经被其他人拉住胳膊，众人纷纷开口劝架。
杨花翠在用她那尖锐的声音哭天抢地，大声骂着女儿的不孝。
他们在亲友的围拥下楚楚可怜，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真不愧是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程令姝没料到陆鹤明会突然出现，愣在了原地。
程令妍也被吓到了，眼泪簌簌地落下。
程家的另一个长辈走了过来：“鹤明，你看看现在闹的，你爸也不是故意动手的，实在是你媳妇今天太过分了，你们赶快把她带走吧。”
陆鹤明背对着她，她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可他没有依着长辈的话带着她离开。
“她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过分的。而且，我没爸，我亲爸早死了。”
陆鹤明声音不算小，程树全听到后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程令姝稳住心神，从陆鹤明背后走了出来，对着来劝架的三姑说：“三姑，我今天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软柿子了，我是铁了心要跟他们一刀两断。”
程家三姑脸上有些挂不住，抬眼又看向陆鹤明。
陆鹤明的脸色着实不算太好，程家三月姑程有宝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程树全的不是长辈的话，陆鹤明估计早就一拳砸上去了。
没再理会程家的吵闹，程令姝晃了晃陆鹤明的胳膊，小声说：“我们回家吧，走吧。”
陆鹤明点点头，握住她的胳膊带着她离开。
……
不远处某户人家放起了挂鞭，持久的响声隔断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是是谁家小孩被吓到，嘹亮的哭声埋葬了尴尬的气氛，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当成小插曲揭了过去。
过了很久，程树全的脸色也重新恢复平静，陪着客人聊天。
可是陆鹤明临走前冰冷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他心里不自觉得有些惶恐。
大女儿这一家，以后是再也指望不上了。
*
陆鹤明的大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胳膊，程令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程令姝还没从吵架的后劲里出来。
如果她真的受伤了，她大概率会砸回去。
毕竟，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但她没想到陆鹤明会突然出现，以至于走到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没给陆鹤明报仇。
看来，只能在别的地方补回这个人情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程树全和杨花翠做了个了断，她心情还是很舒畅的。
想想他们两个一会红得像番茄一会紫得像茄子的表情，程令姝就觉得解气。
踢到我程令姝，那你算是踢到钢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