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新送料系统正式投入生产。第一天运行平稳，第二天减少两名操作工，第三天实现二十四小时连续作业。第四天，质检报告显示废品率下降22%。
第五天，李副总派来的审计组抵达厂区。
他们是来查账的。
“接待费削减是否合规？”审计组长板着脸问。
“合规。”陆知章递上文件，“依据《企业内部经费调剂管理办法》第十一条，经领导班子集体决议，并报备分管领导知晓。”
“技术创新基金来源是否清晰？”
“每一笔支出均有票据、三人联签，并由职工代表每月公示。”
“你们修复数控铣床用了多少预算？”
“零元。”陆知章答，“设备为厂内闲置资产，维修材料来自报废机组拆解，人工为自愿加班，未领取额外报酬。”
审计员翻着资料，脸色逐渐缓和。
临走前，组长单独留下陆知章：“你知道有多少单位打着改革旗号乱花钱吗？你们这点钱，还不够别人一顿酒席。但你们把它变成了机器、变成了效率、变成了希望。”
他顿了顿：“我会如实上报。”
消息传开，反对声渐渐平息。有些人开始主动找技术小组提建议。锅炉房的老张送来一份手绘草图，说能不能给鼓风机加个变频器省煤；仓库的小李写了封信，提出用条形码管理零件库存……
陆知章把这些信一封封收好，贴在办公室墙上，题名：“来自一线的声音”。
春天悄然而至。厂区东侧荒地上，竟冒出几株野桃花，粉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陆知章每天早晨都会绕路经过那里，看一眼那抹亮色。
这天早上，他刚走到桃树下，手机响了??是林秀芬。
“知章，医院的事定了。”她声音平静，却藏不住一丝激动，“组织部正式任命我为副院长，主管医疗质量。”
陆知章站在树下，仰头望着花开，久久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秀芬轻声道，“不是为了补偿当年的不公。是为了让更多像我一样的人，不必再低头。”
“秀芬……”他终于开口，“谢谢你一直没放弃。”
“我也要谢谢你。”她说，“谢谢你替我走完了那条我没走成的路。”
挂了电话，他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真正的改革，不是换几个人、改几台机器，
>而是让每一个曾被忽视的人，重新相信努力的意义。”
下午，职工医院送来一批体检报告。陆知章翻开一看，愣住了??林秀芬的名字赫然在列，备注栏写着：“轻度贫血，长期劳累所致，建议调养。”
他心头一紧，立刻拨通电话：“你怎么不说？”
“小事，吃点药就好了。”她笑着说，“倒是你，听说昨天下雨你还守在车间？”
“机床调试关键期，不能出错。”
“你啊……”她叹了口气，“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的确不是。
就在那天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京城。凌晨两点，值班员紧急汇报：配电室渗水，主线路面临短路风险！
陆知章披衣就冲了出去。雨大得睁不开眼，积水已漫过脚踝。赶到现场时，发现屋顶年久失修，雨水顺着电缆槽往下灌。
“断电！快断电！”他大吼。
可一旦断电，正在运行的新送料系统就会停摆，半成品报废不说，还可能损坏模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