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李野坦然，“但我更怕十年后，我们的孩子开着外国车，问我们这一代人，为什么没能造出属于中国的重卡心脏。”
这句话像一把刀，捅进了吴炎心里。
他想起昨夜笔记本上的那行字：“等我造出中国自己的V8。”
良久，他点点头：“条件。”
“你说。”
“第一，所有试验必须在我眼皮底下进行；第二，数据共享，不得私自外泄；第三，一旦成功，必须以一分厂名义申报专利。”
李野犹豫了一下：“第三个……恐怕难办。现在风头都在二分厂那边。”
“那就别谈了。”吴炎起身要走。
“等等！”李野一把拉住他，“我可以争取联合署名！而且……我会想办法把游风的那个轻量化曲轴数据曝光，让他知道，偷来的成果不长久。”
吴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都将成为‘破坏团结’的罪人。”李野苦笑，“但有时候，打破虚假的和平，才能迎来真正的进步。”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同时点头。
当晚，吴炎带着备份图纸来到李野的秘密试验点??城郊废弃的农机修理站。那里有一台老旧的测功机，是李野偷偷运过去的。
三个工程师已经在等他们。
没有多余的话，调试开始。
凌晨两点，第一次点火。
轰??！
发动机咆哮着启动，震动传遍整间厂房。仪表盘上各项参数跳动，机油压力正常，水温稳定，转速攀升至2200rpm时依旧平稳。
“成了？”有人颤抖着问。
李野看着示波器上的波形图，眼睛红了：“没爆缸……我们没爆缸！”
吴炎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句话没说。
但他眼角湿润。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蹲在试验场边的老主任身边，听见他说：“咱们差的不是零件，是底气。”
而现在，他们终于摸到了那口气。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
几束强光刺破黑暗，照进厂房。
门被踹开，马兆先带着保卫科的人冲了进来，枪口对着他们。
“好啊，吴炎，李野，你们背着组织搞地下活动？”马兆先怒吼，“谁给你们的权力？啊？！”
吴炎冷冷看着他：“我们只是在造车。”
“造车？你们这是违规操作！万一发生爆炸，谁负责？！”
“那你告诉我，”吴炎往前一步，“如果我不这么做，谁能给我们五年时间慢慢研究？谁能顶住上面的压力，坚持真正的自主研发？！”
马兆先语塞。
李野上前一步：“马厂长，我们愿意接受处分。但这台发动机，请您让它活下去。它是中国重卡的心脏，不该死在这里。”
全场寂静。
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
马兆先缓缓放下手，挥了挥：“带走设备，封存数据。你们……写检查。”
转身离去前，他低声说：“下次，别让我抓到。”
吴炎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