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没敢回复。
此刻，他终于打下几个字：【信你爸，我们造出来了。】
发送。
泪水无声滑落。
十天后，国家发改委正式批复文件：京南集团列入“十五年重大装备自主化专项”扶持名单，获专项资金三千万元，用于重型商用车动力总成自主研发。
新闻发布会上，姜总站在聚光灯下，慷慨激昂地讲述“中国企业自力更生、攻坚克难”的故事。镜头扫过台下，尚宾面带微笑，李野神情复杂，而吴炎坐在角落，默默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封面上，那句“等我造出中国自己的V8”依旧清晰可见。
只是这一次，旁边多了一行新写的字：
**“已启程，未抵达。”**
腊月廿三，小年。
工厂放了假，大部分员工回家团圆。吴炎却驱车前往红星二厂，带回最后一台原型机的核心模块。
他在自家车库搭了个简易工作台，准备利用假期做一次深度拆解分析，为明年量产做准备。
夜里九点，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是尚宾。
他穿着一件旧棉袄，手里拎着两瓶白酒和一包酱牛肉。
“打扰了。”他说，“能聊聊吗？”
吴炎侧身让他进来。
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就着泡面喝酒。
喝了半瓶，尚宾忽然说：“我知道那台发动机是你主刀做的。”
吴炎不语。
“我也知道，你手里有陈国栋和游风兴的问题线索。”尚宾看着他，“为什么不举报？”
“举报了，项目就乱了。”吴炎淡淡道，“我现在只想把发动机搞成，别的，都可以往后放。”
尚宾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爸也是个技术员，一辈子没当过官。临走前跟我说：‘做人可以没本事，但不能没良心。’”
他顿了顿：“从明天起，我会向集团提议，正式成立‘动力研究院’，由你担任首任院长。所有资源优先倾斜，不再受制于分厂体制。”
吴炎抬眼看他。
“条件只有一个。”尚宾认真道，“别让这颗心停下来。”
吴炎举起酒杯：“敬中国心。”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窗外，雪花静静落下。
一辆解放牌卡车缓缓驶过街角，引擎声低沉有力，如同大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