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暖酒，冬至。
清晨的街道上，白霜打了遍地。马蹄骤然践过，惊醒了沉静的城。
尤姝姝窝在暖和的被子里，不舍睁眼，帐子被小心掀开一角，紫娟探进头来，轻声叫醒。
“小姐，老爷那边有点古怪。”
“什么古怪？”
紫娟谨慎地四处打量了几眼，确认屋里没有其他外人在，这才低声道：“那煦斋坊的人，突然大清早的就过来了，被请进老爷的书房，待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走。”
尤姝姝眉头皱紧，缓了缓才睁开眼，朦胧之色散去，她的声音有几分低哑：“什么时辰来的？”
“约莫是卯时。”
卯时？天还没亮呢。
紫娟接着道：“小姐，那边来得这么急……会不会跟前几日小姐交到老爷手里的书信有关系？”
尤姝姝未语，掀被起身时，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起寒颤。
见状，紫娟连忙拿来早就暖好了的衣裳，伺候尤姝姝穿上。
一边朝外叫道：“来人，再多上点炭火。”
尤姝姝吸了吸鼻子，坐在梳妆镜前，定睛看了看镜子里的人，眼底的迷蒙这才彻底散去。
“今日冬至，尤步青不必上朝，他现在在哪里？”
紫娟轻梳着尤姝姝的头发，一边拿起一支发簪，缓缓没入乌黑的头发，一边闻声回道：“老爷在书房。”
尤姝姝点头，视线落在紫娟刚为自己插上的发簪上。还是方岷川送的那一支，紫娟似乎很喜欢，只要尤姝姝不出言拒绝，她就总会先用上这支。
“咱们是穷得没有其他簪子可用了。”尤姝姝调侃。
紫娟一愣：“小姐不喜欢，我这就给小姐换一支。”
“不必了。”
尤姝姝打断她的动作，视线移开。
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随后让人拿了个暖手炉过来，就出了屋。
庭院草木被寒气侵蚀了一夜，与空气中的冷气辉映出一幅有些衰败的画像。走在其中，呼吸都是凉的。
园子里已甚少有什么花色，四处更是一副凋零的景象，空无一人。直到行至近尤步青书房的园子一角，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袅袅的琴音，在这样凄清的晨时，恍若仙乐。
尤姝姝侧目看去，看到两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紫娟俯首在尤姝姝耳边，轻声提醒：“这两位就是从三大铺抬进来的妾，一个名叫羽衣，另一个叫菊芙。”
“尤步青那么多妾，却鲜少有辛勤至此的。”尤姝姝远远看着亭子里的两个美人，淡声评价道。
紫娟和青书对视一眼，没说话。
她们一人抚琴，一人吹笛，在看到尤姝姝驻足后，吹笛的那个放下笛子，微微点头见礼。
顺着琴音，尤姝姝偏头看向没什么动静的书房内，抬步朝那处凉亭而去。
停在亭子外，尤姝姝淡声道：“冬日寒冷，何必在此处吹风？”
菊芙微微一笑，眼里并无敌意：“冬日园中听乐，别有一番意趣。”
“听乐的人自然觉得有意趣，奏乐的可就要遭罪了。”
尤姝姝声音清浅，仿佛只是随意寒暄，“王洛之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能让你们如此心甘情愿且尽心尽力地替他办事？”
满府的人都知道她们两个是从三大铺抬进来的，会被这么质问，似乎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