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梨花木躺椅上，阖眼挥手旁若无人地唱着跑掉的京曲儿，瞧起来悠闲自在，沧桑得布满皱纹的五官乱飞，生动极了。
佣人道：“叶老，江小姐来了。”
老人没听到，唱得更得劲儿了。
“……”
佣人无奈道：“江小姐，请您先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去给您泡杯茶。”
慕棠点头：“好的，麻烦了。”
佣人去厨房泡茶去了。
女孩却没有去沙发上坐着，而是弯腰，捻着收音机的天线转动了好几圈。
然后——
“嘶——沙——嗡——啪——”
收音机不再外放京剧伴奏，而是发出尖锐的、仿佛指甲刮黑板一般刺耳难听的电流错乱音。
“……”
惊得老人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跳起来大喊“把我的枪拿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匆匆忙忙从楼梯上跑下来，慌里慌张：
“爷爷，咱们家闹鬼了？”
“哪只不怕死的鬼敢跨进我叶家的门槛？！”叶老爷子望着一脸无辜的女孩，气得吹胡子瞪眼：
“要闹，也是这只小鬼在闹！”
破坏他唱戏的兴致也就罢了，居然连他珍藏了三十多年的宝贝收音机都敢乱碰？
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一点都不懂得尊老！
“……”
慕棠耸耸肩，解释道：“我都在旁边站了大半天了，谁让您一直不搭理我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笑嘻嘻道：“不过我听您唱戏也听了大半晌，觉得您老唱得挺有意思的。”
此话一出，叶宗堂的火气顿时消散一半，期待她的评价：“哦？这怎么说？”
好还是不好？
慕棠道：“呕哑嘲哳难为听。”
“……”
年轻姑娘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扛过枪，刀口舔血，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求生本领，会的东西挺多。
可唯独在文化这一块上不怎么在行。
白话还行，古言他就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他转向孙媳妇，拧眉：“苒丫头，她这是啥意思？”
徐苒止笑，实诚翻译道：“她嫌你唱得难听。”
“……”
叶宗堂顿时来火了，指着女孩的鼻子批评她：“你这女娃娃，碰了我的宝贝收音机不说，现在还敢嘲笑我这把老骨头嗓子不行是吧？！”
慕棠道：“那我总不能昧着良心说您唱得如听仙乐耳暂明吧？”
这次不用老人主动问，徐苒开口道：
“意思是，她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
叶宗堂胡子抖动，气得不轻，但又不能真的跟一个晚辈一般见识，只好阴沉着脸色，道：
“你就是林老头写信让我见的那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