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小厮回来，低声道：“他去了柴房后头的偏井。”
周然一怔，那口井是废弃多年的，旁边杂草丛生，无人靠近。可若是有人要与人暗中交接，那里却是极好的隐蔽点。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冷彻至骨。
——第三条线，现身了。
而他知道，杀人者不会容忍有漏网之鱼。
小许的命，已经被锁定。
但问题是——凶手是谁？
是那尚未现身的第四人，还是已经站在他身边，披着“自己人”的皮？
他看着厨房众人忙碌的背影，心跳沉沉如战鼓。
这是一场深井之下的博弈。
而井底，早已有血渗出。
厨房的灶火终于稳住了，小许在灶台前翻炒着锅中菜肴，火光映得他半边脸微红，却毫无表情。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利落、安静，连锅铲击铁的声音都不大，仿佛生怕打扰了谁的梦。
周然坐在不远处的矮凳上，看似品茶，实则目光始终未曾从小许身上移开。
他在等。
在等一个细节，一处破绽，一丝情绪。
但小许没有破绽。他像一块经过无数次打磨的石子，棱角早被磨平，情绪被抹净，眼神甚至像死水——没有波澜，也没有反光。
他不像少年，更像一具被人注入程序的傀儡。
而真正让周然心中发凉的，是他发现自己对“会馆”这两个字的理解，远远不够。
“活针”只是他们的一道线，但整张网，却远比他最初猜想的更密、更隐、更深。
三名死者，老六、山彪、小许，似乎分属不同的线，但却又出现于同一酒楼；他们之间并非直接联动，而更像是“相互掩护”的暗哨，互不接触，却共同维护某个不为人知的目标。
这种配置，不像是简单的刺探或谋杀，反倒更像是——伪装成平静日常的一道防火墙。
谁能想到，一家每日卖米炒菜、鸡鸭鱼肉的酒楼，竟可能是一个地下组织最外围的遮蔽层？
那目的到底是什么？隐藏什么？保护什么？或者，守住什么秘密？
“掌柜的。”白芽儿走近，“您叫我查的那批客人名单找到了。”
她递来一份薄册，上面是过往三月来投宿、订宴、定席的大客名单。周然翻看一遍，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顿时皱起眉。
“齐怀珏？”他喃喃念出。
那是一个很少来酒楼的名字。
但一次宴席，他带了二十人来，租用了整整三间偏厅。更怪的是，他在宴会后连夜离开，却没有留下任何账目，仿佛这顿席是凭空而来。
“这人……有问题。”周然眼神一冷。
“我听灶台的老赵说，那天他们加了菜，还炖了一道老汤。那汤是陈炊亲自盯着煮的。”白芽儿凑近低声，“而且……小许也在后厨，那天他没出来，整晚都在灶台。”
周然抬眼，缓缓吐出两个字：“搜井。”
白芽儿一怔：“……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