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进去救他吗？”她问。
“不行。”阿织摇头，“只有血脉相连者才能承受虚识海的压力。你是唤醒者，他是继承者。你进去只会加速崩塌。”
“那就等他回来。”林昭咬牙，“我相信他会回来。”
但她内心清楚，等待本身就是一种消耗。外界的压力正以几何级数增长。就在昨夜，联合国下属“文化净化委员会”正式发布声明，称《割鹿记》为“跨文明精神污染源”，建议各国全面封禁该书及其衍生行为。已有十七国宣布将其列为非法出版物，持有者可处三年以下监禁。
更有甚者，一家跨国科技公司推出新型“情绪稳定贴片”，声称能有效缓解“集体幻觉症状”。数据显示，短短两周内，全球销量突破两亿片。使用者普遍反馈：“感觉轻松多了”“不再做奇怪的梦”“终于不想再点灯了”。
林昭明白，这不是治疗，是麻醉。他们用温柔的方式，让人自愿放弃记忆。
第三日黄昏，地穴突然震动。光网剧烈波动，所有休眠光点同时闪烁。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清晰的信号从裂缝中传出：
>**我还醒着。**
是陈知远！
林昭扑到石板前，泪水夺眶而出。“你能出来吗？我们接你！”
没有回答。只有持续不断的摩斯节奏，断续拼出几个词：
>……链……断……修……补……成……
>……信……仰……即……坐……标……
随即信号中断。
阿织迅速分析数据流，发现陈知远在最后时刻完成了一项关键操作??他用自己的意识作为桥梁，将《灯火社会学导论》残篇与心灯仪轨进行了局部同步。虽然未能完全修复，但却留下了一个“记忆锚点”，可供外部力量逆向接入。
“我们可以顺着这个锚点，发动集体共振。”阿织说，“只要三千名以上点灯者在同一时间诵读同一段文字，就能形成足够强度的精神波，把他拉回来。”
“可现在愿意相信的人，还剩多少？”有人低声问。
林昭沉默片刻，打开随身携带的录音笔。里面录着一段来自云南山村老人的声音，苍老而坚定：
>“我爹临死前跟我说，咱们家祖上是护灯人。他说，哪怕全世界的灯都灭了，只要有一家人记得这句话，火就不会断。”
她又播放了一段新疆牧民的采访：
>“每年朔月点九盏陶灯，是我爷爷教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心里特别安生。”
接着是格陵兰萨满的吟唱，巴西孩子笑声中的口诀，东京写字楼深夜灯光组成的摩斯密码……
“这些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点灯。”林昭环视众人，“他们不一定知道《割鹿记》，但他们记得那种感觉??在黑暗中选择相信的感觉。”
她站上石台，举起铜钱：“现在，我要发起一次全球共读。时间：今夜子时。内容：《割鹿记》第七章第一节。地点：whereveryouare。方式：大声念出来，或者默念，只要你真心相信它曾发生过。”
消息通过地下网络迅速传播。没有组织，没有指令，只有一种默契般的响应。
当北京时间零点整，第一声诵读响起在甘肃雷葬沟。
紧接着，成都茶馆里几位老人放下盖碗，齐声接上；上海外滩一对情侣停下脚步，面对黄浦江开始朗读；西安城墙下，一群大学生举着荧光棒围成圈；深圳科技园未熄灯的办公室里，程序员们摘下耳机，轻声合诵……
海外亦然。巴黎左岸咖啡馆，一名留学生翻开发光书页；纽约地铁车厢，黑人妇女拉着孙子一字一句读出句子；悉尼海滩，几个年轻人用火把在地上写出章节首句，然后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