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请……救救我，鹿小姐……”她深深地低下头去，脊背不受控制地颤抖：“如果您、想要一只人类宠物的话……？”
nbsp;nbsp;nbsp;nbsp;她想活下去。
nbsp;nbsp;nbsp;nbsp;只要能活下去。
nbsp;nbsp;nbsp;nbsp;文婷一时间不敢抬头，因为她见过银发领主的眼睛，知道祂比那些喜欢做出夸张表情的诡异看起来更加无情，甚至可能正在嗤笑自己的选择。
nbsp;nbsp;nbsp;nbsp;她怕一抬头，看到这样冰冷的神情，最后的希望就会立刻被剥夺。
nbsp;nbsp;nbsp;nbsp;而与此同时，身后的腥臭味也终于一点点靠近。
nbsp;nbsp;nbsp;nbsp;“原来是鹿小姐。”汉尼斯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忌惮：“这是我的猎物，您不会插手的吧？我记得您不喜欢人肉。”
nbsp;nbsp;nbsp;nbsp;当然，高贵的领主，又怎么会管这种低级鬼怪，和更难以入眼的人类的闲事呢？
nbsp;nbsp;nbsp;nbsp;文婷也是这么认为的。
nbsp;nbsp;nbsp;nbsp;她死死低着头，只能看到领主那不染任何尘灰的衣角，空气中的寂静越是蔓延，她的心脏就越是冷却。
nbsp;nbsp;nbsp;nbsp;汉尼斯已经再次试探性地上前，脚步声传进文婷的耳中，她一点点垂下眼睛。
nbsp;nbsp;nbsp;nbsp;然而——
nbsp;nbsp;nbsp;nbsp;她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她的下颌，将她垂下的头颅抬起。
nbsp;nbsp;nbsp;nbsp;那只手纤细而又冰凉，带着一种绝非人类该有的温度，哪怕穿戴着一层丝质手套，那股冷冽的凉意也仿佛直触肌肤那样，传达进骨肉之中。
nbsp;nbsp;nbsp;nbsp;文婷下意识地、茫然地，顺着这股力道抬起了头。
nbsp;nbsp;nbsp;nbsp;她先看到了一双眼睛。
nbsp;nbsp;nbsp;nbsp;被人类求助的领主似乎屈尊纡贵地弯下了腰，靠近了她的面庞，银色的长发顺着重力自然而然地垂下。因此文婷在抬起头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双在纯白衬托之下的，翡翠一般毫无瑕疵的眼瞳。
nbsp;nbsp;nbsp;nbsp;她从那镜面似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发丝凌乱，脸庞因为剧烈的跑动而泛着不健康的红，目光中仍残留着不安与惊恐，看起来半点也不美观，除了人类的身份之外，她没有任何足以成为一位领主的宠物的优势。
nbsp;nbsp;nbsp;nbsp;原本就是绝望下的最后尝试，此时文婷已经彻底退缩。她现在太过狼狈，而这样的狼狈，已经尽数印在了领主的眼瞳之中。
nbsp;nbsp;nbsp;nbsp;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她竟然意外地没什么失落，而是感到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异样的放松与包容。
nbsp;nbsp;nbsp;nbsp;她感到自己仿佛被潮湿的泥土环绕；草木的气息在她的身旁生长。她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未有形体时母亲的羊水之中，让她忍不住地想要蜷缩起来，在银发领主的膝头酣睡，哪怕那时她早已死亡。
nbsp;nbsp;nbsp;nbsp;冷冽的气场与异质的吸引互相交叠，属于自然、泥土、森林的馨香萦绕在鼻尖，最终沉淀为一种无声的静谧，一种精神污染一般不住扩散的潮湿。
nbsp;nbsp;nbsp;nbsp;她看到领主露出微笑。
nbsp;nbsp;nbsp;nbsp;“好啊。”
nbsp;nbsp;nbsp;nbsp;耳畔凌乱的发丝被冰凉的指尖轻柔地拢至耳后，她不由放缓呼吸，只觉有种即将陷入沉眠般的眩晕。
nbsp;nbsp;nbsp;nbsp;“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nbsp;nbsp;nbsp;nbsp;一锤定音。
nbsp;nbsp;nbsp;nbsp;文婷的双眼猛地恢复清明。她一下子抬起了头，紧紧注视着上方的诡异，眸中爆发出极致的光亮来。
nbsp;nbsp;nbsp;nbsp;或许这不是银发领主的本意，但从此之后，她再也无法忘记此时的情景。
nbsp;nbsp;nbsp;nbsp;那种反复溺于水中，脱力下沉，却在最绝望的时候，被人一把拉起的情景。
nbsp;nbsp;nbsp;nbsp;哪怕做出这件事的，是一只诡异。
nbsp;nbsp;nbsp;nbsp;身后汉尼斯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鹿小姐……！”
nbsp;nbsp;nbsp;nbsp;“有什么问题吗？”
nbsp;nbsp;nbsp;nbsp;鹿小姐转过头，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它的身上，平静地问道。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汉尼斯逐渐哑火。
nbsp;nbsp;nbsp;nbsp;这是它一天之内，第二次，因为同一只诡异忍气吞声。
nbsp;nbsp;nbsp;nbsp;文婷能感受到它的目光不甘地在她的身上巡视，但还是碍于领主的威压而收回。在餐厅时它都没有动手，此时这里只剩下它一个，它当然更不敢和鹿小姐叫板，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我相信您一定会好好教养您的宠物的”，就转身离开了走廊。
nbsp;nbsp;nbsp;nbsp;在这一刻，文婷终于脱力瘫坐在地，甚至仍感受到一种不真实，让她反复确认着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自己临死前的臆想。
nbsp;nbsp;nbsp;nbsp;……不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