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旁的常森突然重重叩首,额头碰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既然皇爷不准我们带走,那能否请您为允择一门亲事?让他不至于到死都是孤身一人啊!他今天才十四岁,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说到最后,三位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是已经泣不成声。
常茂更是伏地痛哭:“皇爷!允?他才十四岁啊!若是就这么走了,连个后人都没有,我们将来到了地下,如何向先父,先交代啊!”
三兄弟的哭声在谨身殿内回荡,连待立在一旁的太监都忍不住别过脸去。
朱元璋看着痛哭流涕的常家兄弟,想起当年与常遇春并肩作战的岁月,想起那个温婉贤淑却红颜薄命的儿媳常氏,更想起那个聪慧过人却如今气若游丝的孙子。
他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
“够了!”朱元璋的声音有些沙哑,“朕。。。。。。知道了。”
他走到御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手谕:“传朕旨意,为吴王朱允遴选王妃。要求: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年纪相当。着礼部即日办理。”
写罢,他将手谕交给常茂:“这样,你们可满意了?”
常家三兄弟接过手谕,连连叩首:“臣等。。。。。。多谢皇爷恩典!”
朱元璋疲惫地挥挥手:“去吧!回到凤阳后,好生过日子。朕。。。。。。会照顾好允?的。
“臣等告退。”
看着常家兄弟退出殿外的背影,朱元璋久久不语。
他突然问身边的朴不成:“你说,允?让常家辞官,真的只是为了保全他们吗?”
朴不成谨慎地回答:“老奴愚钝,但觉吴王殿下深谋远虑,此举必有深意。”
朱元璋冷笑一声:“哼!他这是在做最后的安排。常家辞官,既消除了朕的疑心,也让他们远离了朝堂纷争。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这个孩子,就算躺在病榻上,做了活死人,也能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而此时,常家三兄弟走出皇宫后,立即开始收拾行装。
他们的动作之快,让满朝文武都为之咋舌。
“大哥,”常升低声道,“我们真的要把允通一个人留在南京吗?他如今这个样子………………”
常茂眼中含泪,却语气坚定:“这是允的安排,我们必须听他的。他说过,只有这样,常家才能在这场风暴中存活下来。你们没看出来吗?皇上已经动了杀心,若不是我们今日主动辞官,恐怕………………”
常森忧心忡忡:“可是允他现在身中剧毒,我们这一走。。。。。。”
“放心吧。”常茂望向吴王府的方向,雪花落在他脸上,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那个孩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记住他的话:活着,才有希望。”
三日后,常家举家迁往凤阳。
离京时,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几辆简单的马车和几个老仆,在漫天飞雪中悄然离去。
消息传到凉国公府,本就惶惶不安的蓝玉更加惊慌了。
“常家怎么就这么走了?连爵位都不要了?”蓝玉在厅中来回踱步,面色凝重。
蓝春不解地问:“父亲,常家三兄弟为何一定要辞官?若是他们在朝中,岂不是更能帮到我们?”
蓝玉摇头叹息:“你不懂。常家这是看出了风向不对,在保全自身。接下来的朝堂,将会腥风血雨。常家若是留在南京,必死无疑。
“那我们蓝家?”蓝春忧心忡忡地问。
蓝玉停下脚步,望着窗外的雪景,长叹一声:“我们蓝家有退路吗?常家有个重病的外孙让皇上心软,我们有什么?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常家车队远去的车辙。
而在吴王府内,躺在病榻上的苏宁,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洪武二十六年的正月,南京城本该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然而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却笼罩着整个京城。
连日的阴霾天气,更给这座帝都平添了几分压抑。
皇宫内外戒备森严,锦衣卫的缇骑不时驰过街道,沉重的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回荡,引得百姓纷纷避让,商户早早关门歇业。
正月初八的深夜,凉国公府内依旧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