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赶紧走到一旁等待，等闻顾走到了前头，他才跟在对方身后：“殿下说笑了，衙门公务繁忙，不敢有丝毫懈怠。”
闻顾不置可否，径直走到姜鸿的公案前，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又放下，动作随意得仿佛在自家书房。
“本王今日路过，想起一桩旧事。”
闻顾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姜鸿身上，那眼神深不见底，让姜鸿莫名心头一紧。
“去年漕运，南方的贡米入京，似乎有一批在江州转运时，数目上出了些差池。姜侍郎主管此事，可还有印象？”
姜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漕运之事油水丰厚，每年都会有些差池，这是官场心照不宣的规矩。
水至清则无鱼，不管是姜鸿在这个位置上，还是别人在这个位置上，都会从中抽出一点油水，所有人心知肚明。
不过，他做得极为隐秘，自认天衣无缝，齐王是如何得知的？
姜鸿不知道闻顾今天过来打的什么主意，或者想做什么。
但是，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坦白承认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管怎么样，姜鸿都会否认。
“殿下明鉴，漕运关乎国计民生，微臣不敢有半点疏忽，账目清晰，绝无差池。”
闻顾蓦然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紧接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本旧小的册子，扔在了公案上。
“这是江州漕运分司的副册，本王闲来无事，让人核对了一下。不多不少，恰好短了三千石。”
闻顾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带着寒意。
“三千石贡米，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是报到皇上那里，安一个监守自盗，欺君罔上的罪名，姜侍郎觉得，够不够你这颗脑袋掉几次？”
话音刚落，姜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到了这种地步，他说什么都没用。
齐王既然能拿出这本副册，手中必然握有更确凿的证据。
姜鸿张了张口:“微臣心里对殿下尊重有加，平时怕耽搁殿下正事，才不敢向殿下示好。若有冒犯了殿下之处，请殿下指明。”
闻顾语气冷冷淡淡：“本王素来不喜多事，更不愿为难姜老师的亲人。只是，侍郎夫人似乎太过清闲了些。”
姜鸿不是傻子，闻顾一提起伍夫人，他迅速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姜南雪回来，伍夫人没少在他面前嘟囔，更没少鬼鬼祟祟的过去打探情况。
姜南雪无母，父亲又不在身边，伍夫人是她的婶娘，长辈身份在上，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但凡姜南雪敢说一句不好，外面肯定都会说她不知好歹不敬长辈。
姜鸿心里也清楚这些。
只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懒得插手。
再者，伍夫人只是膈应人，又没做什么实质性的坏事，膈应膈应又算什么？谁家晚辈还不受点长辈的气啦？
姜鸿没想到，闻顾这次竟然真就纡尊降贵，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上门来。
两人还没成亲，就对他这个侄女儿护成这样。
姜鸿道:“多谢殿下提醒，微臣回家之后，定会斥责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