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慧觉摇头，“但它能让你不再把她锁在痛苦里。真正的纪念，不是把自己活成墓碑，而是带着她的温度继续走。”
室内陷入长久寂静。
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小满悄悄走到无咎身边，把那只修补过的布偶熊放在他膝上。
老人低头看着那道细细密密的针脚，手指微微颤抖。
“它坏了，我还修它。”小女孩轻声说，“因为它值得。”
无咎的眼皮剧烈跳动了一下。
然后，是一滴泪。
浑浊、缓慢，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砸在熊头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多年的呜咽，像一头受伤至极的野兽终于卸下盔甲。他抱住布偶熊，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救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慧觉静静坐着，任他宣泄。
他知道，这一刻的泪水，比千万次真气爆发更具力量。
那一夜，终南山巅破例点亮灯火。守山弟子们自发聚集在外围，听着石室内传来的哭声，一个个红了眼眶。有人开始低声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人默默写下从未寄出的家书，还有人对着星空喊出了父母的名字。
黎明时分，哭声止息。
无咎睁开眼，脸色灰败，却眼神清明。他看向慧觉：“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废了？”
“恰恰相反。”慧觉微笑，“你现在才是完整的。”
“可我再也无法战斗。”
“那你需要战斗吗？”
无咎怔住。
许久，他缓缓起身，走向悬崖边缘，面对朝阳升起的方向，深深鞠躬。
随后，他运起残存真气，一掌拍向身旁巨碑??
“此处不通人情”五字轰然碎裂！
烟尘散尽，他在原处重新刻下五个新字：
>**“此地始懂人心。”**
消息传开，震动武林。
三大武院相继宣布废除“心理韧性强制考核”，改为“情绪认知课程”必修制；军部成立“心灵支援团”，专为前线战士提供共情疏导；甚至连一向冷漠的“极境修行者联盟”也发布声明：“真正的强者，敢于直面内心的裂缝。”
而这一切发生的同时，慧觉已悄然离开终南山，带着小满踏上归途。
途中经过一片废弃村落，荒草丛生，屋舍倾颓。据说这里曾因推行“静默疗养计划”遭到打压，村民被迫迁徙，土地荒芜十年。
慧觉却停下脚步。
他走进一间倒塌一半的土屋，从瓦砾中捡起一只破碎的陶碗，轻轻拂去尘土。碗底刻着模糊字样：“愿世间无疾苦。”
他望着这片死寂之地，忽然说道：“我们可以把它重新种起来。”
小满眼睛亮了：“种花吗？”
“种人。”他说，“种愿意说真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