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着迪克一路走到甲板上，迪克急忙后退两步转身，错愕道：“我不可以留下来过夜吗？”
这艘小型游艇是克莱尔的私人财产，承担了单身公寓的功能，为此她又花了一笔钱在布鲁德海文租下一个小小的港口。
这也意味着，这附近没有其他人，离开游艇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达人类聚居区。
克莱尔闻着咸腥的海风，一望无际的海包围着她们，仅留下一节木制栈道通向岸边。
她像一只驱赶羊群的牧羊犬，把迪克赶到栈道上，假惺惺地微笑，“不可以，因为我现在要开着游艇去找巴希尔。”
她轻快地解开缆绳，抬眼望向栈道上的迪克。他抱着自己的衣服和克莱尔扔给他的冰敷袋，可怜巴巴地望回来。
他的脸在所有与人交流的场合下一向无往不利。克莱尔双手叉腰，“好吧，是我理亏，我欠你一次约会。”
迪克的表情立刻变得明亮，那点硬挤出来的忧愁烟消云散。他欢欢喜喜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反正不是今晚。”克莱尔收起缆绳。
她回到驾驶室发动引擎，透过驾驶室的窗户看到迪克仍抱着衣服等在码头上，她向他摆摆手，他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游艇似一尾白色的鱼破开黑沉的海面，卷起一长条雪白的浪花。克莱尔一手掌舵，空出一手拨出手机上备注为“巴希尔”的号码。
无人接听，电话自动转接到语音信箱。
克莱尔阴恻恻道：“你最好不是又上哪个通灵节目装神弄鬼去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亲爱的哥哥。”
最后几个单词几乎是用牙齿碾碎了吐出来的。
克莱尔扔开手机，打开自动驾驶，转身满游艇翻找。她的东西不算很有收捡，但也称不上乱。
不多时，她在卧室的床底下搬出一个保险柜，经过三重确认后，柜门弹开。
里面全部都是钥匙，克莱尔敲着脑门思索了一会儿，找出其中非常浮夸的一把。巴希尔所有的住宅都给了妹妹一把钥匙，假如有一天克莱尔的保险箱失窃，第一时间报警的人绝对是她哥哥。
因为克莱尔半年前被调到布鲁德海文工作，巴希尔这半年也常往他位于哥谭与布鲁德海文中间的一栋临水别墅跑，美名其曰联络兄妹感情。
游艇只用了两个小时到达临水别墅的小码头。克莱尔绑紧缆绳固定住船体，再关掉引擎，从后门走进别墅。
这套别墅是巴希尔客户表达感谢的礼物，附赠全套的安保系统。上回巴希尔在系统中录入了克莱尔的脸，今晚她不用担心闹出报警乌龙。
漆黑一片的别墅感知到闯入的客人，自动亮起入户门与客厅的灯。这里没有人，保洁和守房人三天过来一次，克莱尔略一推算，眼下正是空档。
她先去接了杯水，冰箱里仅剩的几个的面包生了霉，唯一能吃的东西是一罐花生酱。
克莱尔用水就着花生酱，胡乱塞了几口，给巴希尔打了第二个电话。
电话的归宿依旧是语音信箱。她撑着腰，缓缓吐出一口气，快步走上二楼。
别墅的楼梯间被巴希尔改成了照片墙，尺寸不同的照片错落有致地安放在墙面上。
绝大部分是克莱尔的照片，有她大学毕业穿学士服的照片，有她在FBI国家学院“志愿之夜”打开分配信时的喜悦面孔。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克莱尔离开FBI迈阿密办公室前与同事们的合影。
没有巴希尔的单人照。他是灵媒，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电视节目上和富翁的豪宅里招摇撞骗，但他从来不把有自己照片的报纸和杂志带回休息的地方。
最中间的最大的照片是家庭合照，金发兄妹依偎在父母怀里，对镜头展露天真的笑颜。
克莱尔在那张照片下停了两秒，长腿一迈跨过两级台阶，她凭记忆找到浴室，对着镜子脱下外套，然后是皱巴巴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