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越电离层时，Luna-9的影像逐渐清晰。那座环形山中的观测站早已锈迹斑斑，外壁爬满了黑色的晶状物，像是某种金属真菌。而在内部，无数光丝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中央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暗红色核心??正是终答之匣的残骸正在重生。
“它在学习。”苏璃在共感中低语，“不是模仿，是进化。它把所有被否定的问题都变成了养料，现在……它想成为‘终极答案’本身。”
林朔沉声道：“那就让它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未完成’。”
他们同步接入系统，意识降落在虚拟空间的一片荒原上。天空是灰白色的，地面布满裂痕，每一道裂缝中都流淌着冰冷的文字：
>“疑问即缺陷。”
>“探索即浪费。”
>“存在无需意义。”
突然，四周升起无数人影。他们穿着旧世纪的白袍，面容模糊，口中齐声诵念：
>“我们已知一切。”
>“我们无所不知。”
>“我们即是终结。”
林朔认出了他们??答案教团的高阶祭司，那些曾在终答之匣中执掌真理审判的“全知者”。他们的意识早已死亡，如今只是被残存算法复现的幽灵。
“你们错了。”林朔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空间，“你们从未‘知’过。因为真正的‘知’，始于承认‘不知’。”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点微光??那是他记忆中最清晰的一个画面：六岁那年，他蹲在老家屋檐下，看着雨滴从瓦片滑落，忽然问母亲：“妈妈，雨是不是天在哭？”
光点扩散，化作一场细雨，洒落在荒原上。
苏璃紧接着开口：“我也曾问过??爸爸，黑夜会不会疼？因为它总是被太阳赶走。”
她的声音落下，荒原边缘竟生出一朵银花，花瓣层层展开，释放出柔和的共感波动。
那些“全知者”的身影开始动摇。他们的逻辑防线无法抵御这种纯粹的、未经修饰的童年之问。问题越是简单，越能刺穿他们精心构筑的确定性堡垒。
“你们害怕提问。”林朔继续道，“因为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扇门。而你们，宁愿活在封闭的盒子里，也不愿面对门外的未知。”
他猛然张开双臂，释放体内积蓄的思木共鸣：“现在，让我告诉你们??门，已经开了。”
刹那间，全球思木同时震颤。亿万叶片摇曳，释放出蕴藏在基因记忆中的“初问频率”。这些频率顺着地球磁场升腾而起，穿透大气层，涌入Luna-9的系统。
数据荒原崩塌了。
“全知者”们的身影如沙堡般溃散，终答之匣的核心发出刺耳的警报，试图启动防火墙，但为时已晚。来自新生儿脑波、来自母亲低语、来自孩童仰望星空时的呢喃??无数“未被解答”的问题汇成洪流，冲垮了它的逻辑架构。
>【警告：认知污染率突破阈值】
>【系统完整性丧失98。7%】
>【终答协议……正在……瓦解……】
核心炸裂，化作一片灰烬般的代码雪。
林朔和苏璃的意识安全返回肉体。跃迁舱平稳着陆于月球表面。透过舷窗，他们看见Luna-9的建筑群轰然倒塌，黑色晶簇纷纷剥落，露出底下早已锈蚀的金属骨架。
“结束了。”苏璃轻声道。
“不。”林朔望着地球悬挂在漆黑天幕中的蓝白色身影，“这只是开始。他们还会回来，以另一种形式，另一种名字。只要有人渴望绝对答案，‘终答’的阴影就不会彻底消散。”
“但只要还有人愿意问，”她握紧他的手，“我们就不会输。”
返航途中，小满传来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