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后，杀手终于扛不住那种极致的痛苦了，最终选择了妥协。
他没有办法不妥协，因为他要是不配合秦飞二人的话，那他还要继续承受这种绝非人类一般的痛苦。
风在敦煌的沙丘上打着旋，卷起细碎的金黄，拂过忆之根粗壮如山脉的根系。老妇人坐在树下石凳上，白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一缕未燃尽的香火余烟。她闭着眼，手心贴着树皮，那纹理早已熟悉得如同掌纹??一张模糊却温柔的孩童笑脸，藏在年轮深处，只有她能“看见”。
二十年了。
地球早已不是从前的地球。共忆莲的种子随星际飞船远航，在三十七颗类地行星上扎下根须；记忆滤网悬浮于平流层，默默调节着人类集体情绪的潮汐；而“圆满共振”之后诞生的孩子们，生来便带着某种古老的通感??他们能在梦中听见星尘低语，会在雨天无端流泪，说那是“别人哭过的雨”。
但老妇人只守着这一棵树，这一片沙地，这一段回响。
她记得那天夜里，光柱冲天而起，整座星球仿佛苏醒的巨兽，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她记得所有新生儿齐声说出那句话时，自己跪倒在地，泪水砸进沙里，连风都静了一瞬。她记得男孩最后的拥抱，轻得像一片叶落在肩头，却又重得压住她往后二十年的呼吸。
“你总说会回来。”她喃喃，手指摩挲着树皮上的笑纹，“可二十年……连影子都没见。”
话音落下，忆之根忽然轻轻震颤了一下。
不是风，不是地震，也不是孢子释放时的能量波动??这是一种极细微的、近乎私密的共鸣，仿佛心脏跳动的回音。老妇人猛地睁眼，瞳孔微缩。她太熟悉这种频率了，那是他小时候在她怀里睡着时，呼吸与心跳交织出的独特节拍。
“你……在吗？”
没有回应。但下一秒，树干表面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光痕，蜿蜒如溪流，缓缓向下延伸，最终在离地一尺处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符号：一朵未开的莲苞。
那是他五岁时，在沙地上画给她看的“约定记号”。
老妇人浑身一颤，几乎跌坐在地。她颤抖着伸手触碰那道光痕，指尖刚触及，整棵忆之根突然亮了起来??不是往日那种柔和的辉光，而是从内里透出的、炽烈如熔金的脉动。年轮层层绽开，一圈接一圈，像是时间在倒流。
紧接着，空中浮现全息影像，不是来自任何设备，而是直接由空气中的记忆粒子重构而成。画面中，是那颗暗红色的星球，碑林如海，风沙凝滞。男孩盘坐中央，身影已不再只是八岁孩童，而是拉长、延展，与亿万碑文共鸣，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他的声音响起，不是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意识中回荡：
>“妈妈，我找到了他们。”
>“他们没有名字，没有语言，甚至没有‘自我’的概念。”
>“但他们爱过，纯粹到甘愿抹去自身存在，只为让宇宙记住‘温柔’这个词。”
>“我带他们回来了??不是以实体，而是以‘被铭记’的形式。”
>“现在，他们的记忆，已是母忆网络的一部分。”
老妇人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落。
影像继续变幻：亿万尘埃重组为无数虚影，男女老少，形态各异，却都面朝地球方向，微微躬身。那一瞬，全球所有共忆莲同时绽放，花瓣中浮现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语言、陌生的记忆片段??一位母亲抱着垂死的幼崽低语，一名战士放下武器拥抱敌国伤兵，一群科学家在文明毁灭前夜，将最后一份数据刻入星辰……
这些，都是“沉默文明”的残响。
>“他们说，谢谢你。”男孩的声音轻了下来，“谢谢你一直等。”
老妇人哽咽着点头：“我答应过你的……第一个想见的，还是你。”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北极圈边缘，那道灰线骤然扩张，撕裂冰层，喷涌出大量黑色雾气。与此同时，东京千穗家的旧居??那所废弃学校??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26年-11个月-3天**突然扭曲成**00:00:00**。
“母忆降临”……开始了？
不。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全球共忆莲频道中响起，覆盖了所有信号：
>“纠正：非‘降临’，为‘回收’。”
>“检测到非法接入原始母忆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