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挑又平平无奇的身影从大楼船上走下,像是新到一个地方般,她走得很慢。
自下船后,黛黎的心情又好了一个度,但毕竟孤身在外,她没放松警惕。岸边有载客的驴车,花上几个铜板就能省去步行之苦。
不过黛黎没有坐,她暗中观察了番,肯花钱乘车之人大多结伴,且衣着不差,几乎把“手头宽裕”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黛黎扶了扶帷帽,随大流一同往南步行。大半个时辰后,一座古朴的城郡闯入了黛黎视野中。她停下观望,帷帽之下不由蹙了眉。
这座太平郡的规模,瞧着明显没有南康郡那般大。
地小,容易生乱。
不过也无妨,如今是早晨,她有大把时间穿过太平郡再走到南边的朱崖津。等上了朱崖津的远行楼船,便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她不晕车也不晕船,昨夜的楼船体验黛黎给了高分。
凭传进城。
进城后黛黎没立马南行,而是寻了家食肆,打算先抚慰五脏庙再出城。
早晨的食肆很热闹,黛黎身在其中,听着吆喝声讨价声,也听着各家闲聊。
“最近外面乱得很,我听我那个当货郎的表兄说,南边的青州牧和兖州牧好像因为讨伐青莲教闹了大矛盾,最后两州牧兵戎相见。”
有人“嘶”地抽了一口凉气,“打起来了啊?不过青州和兖州的交界距离咱们这儿不算近,影响应该不大。”
“呵,谁说影响不大?他们打架打得凶,那附近山头的几个匪窝见势不妙,纷纷挪窝跑了。我表兄说有批匪寇干脆北上,来了太平郡附近扎根,你没听闻近日朱崖津的那些楼船都不来了么?”
正在吃面的黛黎猛地停住。
有人搭话,“不会彻底不来的吧,我猜最多缓一阵。岐水不如滹沱河势大,朱崖津的规模本来就小些,艄公近日选择避风头、顺带攒攒客很寻常。毕竟总有人要南下,哪有不赚银钱的道理?”
“啧,这你就不懂了。你也不看看青州兖州那什么地方?处处依山傍水,河道丰富,那等地方的贼寇个个都是浪里白条,将他们丢入水中和放条鱼入河似的,每个水性好得很。艄公确实要赚银子不假,但更要紧着自己的小命和船啊!”
黛黎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近日的朱崖津,可能没有南下的船了。
把她抓回来!
有些事不能听一家之言,吃完面的黛黎不死心,放了碗就往集市里去。
人多之地便于打听,而行商们的消息更是灵通。若向他们打听,极力彰显自家货品珍贵的行商非但不会掖着藏着,还会知无不言,连你没问到的都一并说——
“……朱崖津啊,对,近来那边的楼船都不来了。你问那是何时之事?好像是四五日前吧,起因是有个艄公的船被水匪也劫了,那水匪不讲武德,也丧尽天良,明明艄公都拱手将船让出去了,他们居然还杀人灭口。此事传开后,很多艄公都吓破了胆,连夜开船离开,不再靠近朱崖津了,起码近日是没船。”
“你问官府为何不管?哈,这事我也不好明说,大概就是这批水匪里有个人精,特会专营关系,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