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有燕奕宁那样英勇正直的父亲,和叶太妃那样温婉衿持的母亲为傲,他祟尚他们的人品,信奉他们的准则,这与他们的高贵出身无关。 因此他无法接受自己有个那样随意委身男人的生母。 他觉得,哪怕她曾委身于苏赫为妾,只要她不是随意乱来的,他也并不会看轻她。 可他得到的消息偏偏是。 所以,萧珩说她&ldo;人尽可夫&rdo;,他有什么理由反驳呢? &ldo;燕棠,在这个世上,没有自保能力的女人要活着是很艰难的。这不是你我凭自己的经历和出身可以决定的事。&rdo; 戚缭缭看着他黯然的双眼,说道:&ldo;以你我这样的身份,可能会信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是对于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来说,好死却不如赖活着。 &ldo;所以如果容姬真的在流亡的过程里,为了生存有过什么不符合你我准则的作为,只要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其实我觉得她没错。何况有些事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rdo; 你找容姬? 即便她认为容姬极大可能不是他的生母,也很可能跟皇帝没有关系,可是在皇帝亲口说出真相之前,仍然存在着可能,所以一味地安慰他,跟他强调没有这个可能,是不明智的。 他的认知仍然在高高在上的贵族的思维里转不过来,如果不端正他,那么一旦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变成现实,他会更绝望。 话说回来,如果她不是活了两辈子,也做不到接受这样的身世啊。 他们都是贵胄,家族没落或许还不要紧,出身观念是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潜移默化形成的。 贵族的风骨和节气,是不容许他们做出这样不择手段以求苟活的行为的。 燕棠咬了咬唇,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饭。 戚缭缭想了下,又问他:&ldo;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也沦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你是希望我活着,还是希望我去死?&rdo; 燕棠手停住,抬起头来。&ldo;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时刻。&rdo; 戚缭缭道:&ldo;只是假设。而且一辈子那么长,这种事情谁也不能保证。&rdo; 他抿紧双唇,回答不下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这种拷问对他来说太戳心了。 如果她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当然希望她活着! 可是如果她遇见的是容姬这样的情况…… 他那么爱她,那么希望她眼里只有他,连她当年给黄隽送过吃的他都耿耿于怀至今,萧珩对她毫不掩饰的情愫,令他也毫不掩饰对他的排斥,如果她需要像容姬那样才能保命,他能接受吗? 就算她能活着回到他身边,他能够像从前那样爱她吗? 如果能,那么他对&ldo;生母&rdo;的硌应又算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能,那么他当初对她发过那些山盟海誓,说她无论怎么样他也会跟她一起,又算怎么回事? 他忽然觉得叶太妃当初说的话有道理了,如果根本不曾共同经历过什么,只凭着一时的欢喜,就信誓旦旦地说出不管怎么样都会在一起,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 &ldo;我不知道。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rdo; 他垂下头来,声音有些沙哑。 他没有办法骗她说他完全不在乎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因为在儿女情上,她是他的全部。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说不让她这么做,因为他是那么渴望能跟她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戚缭缭轻叹着给他夹菜:&ldo;你不用纠结,我就是顺口问问。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去走走。&rdo; 她的本意并不是要考验他,只是希望他能跨过去自己心里这个坎:究竟名节对于他来说,是不是真的要高过于身边亲人的生命。 人活着,总得明白自己最终图的什么,毕竟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齐美的好事。 更多的情况下,是命运逼着你做出选择,你的选择才能决定你之后的人生是幸运还是不幸,是无悔或者遗憾。 …… 燕棠的注意力成功被戚缭缭的话题转移开了。 现在他开始认真思索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饭后又去买了些子湛让帮带的东西,回到屯营里,几个当值的将领就在校场口等着他了。 &ldo;元帅回来得正好,北真那边有动作了,之前在依拉塔的时候不是有几个小邦还在观望着不肯投诚吗?日前北真可汗派人去联络了这些人,看模样怕是还想跟咱们分庭抗礼来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