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迎宾的侍者,对顾晓池的目光,已经越来越不友善。顾晓池站起来想走。却觉得腿很重。比刚才在冷风中狂奔的时候,腿显得更重。她迈不开步子。于是顾晓池知道了,她的内心根本不想走。她今晚一定要等到葛苇。正准备重新坐下时,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顾晓池循声望去。一个女人,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五十岁上下,浑身珠光宝气,一双手,就戴了三枚比手指还粗的鸽子蛋钻戒。两个侍者,还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安慰她,让她消消火。&ldo;我怎么消火?&rdo;女人的声音很尖锐:&ldo;我丢的那枚钻戒,九百万!你们赔得起么?&rdo;据她的说法,那枚钻戒造型特别,上完洗手间后,洗手时特意摘了下来,放在盥洗台上,竟忘了。想起来后回去找,就不见了。顾晓池听懂了,原来这位贵妇,怀疑自己的钻戒被人偷了。但她心里想的是,那么之前,这贵妇手上足足戴了四枚大钻戒了。这审美……太可怕了。顾晓池是学画的,对美的追求有点执念,此时浑身不适。竟没注意到,迎宾的侍者带着吵吵嚷嚷的这一群人,向她走过来。经理话说得很客气:&ldo;小姐,我们能检查一下您的随身物品么?&rdo;顾晓池惊讶极了:&ldo;为什么?&rdo;经理保持礼貌:&ldo;因为我们的员工怀疑,您与这位女士丢的钻戒,可能有点……牵连。&rdo;贵妇应该是刚才听了侍者的话,此时劈头盖脸,指着顾晓池的鼻子骂:&ldo;年纪轻轻的,竟然来当小偷,要不要脸啊?&rdo;顾晓池蓦地抬头,看向那个迎宾的侍者。侍者不看她,又对着经理解释了一遍:&ldo;今晚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位女士离店,那位女士离开之前,就是与这位小姐,交头接耳了一番什么,还把手伸到了这位小姐的衣服里。&rdo;又强调:&ldo;我亲眼看到的。&rdo;顾晓池冷冷回应:&ldo;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与那位女士素不相识,只是不小心撞到她,跟她道歉而已。&rdo;又问:&ldo;若那位女士偷了钻戒,她不自己带走,交给我干什么?留在这里,等着自投罗网么?&rdo;经理看了侍者一眼,侍者的眼神很坚定。其实经理平日,也不会凭自己员工的一面之词,就全盘的相信。只是眼前这女孩,衣着落魄,实在与店里格格不入。坚持着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就显得很诡异。说是来找个葛苇,也许是看到葛苇今晚进店了。不认得其他人,只报的出葛苇一人的名字,想以此混进店去。还有,这店里以前也发生过一件事,有人偷了珠宝交予另一个同伙,同伙佯装是捡到的,交还给失主时要一大笔好处费。神不知鬼不觉,不用担失主报警的风险,自己还能大赚一笔。所以经理坚持:&ldo;我们还是需要检查一下。&rdo;贵妇还在骂:&ldo;当小偷,不要脸,下贱坯子……&rdo;顾晓池抿嘴。她是一个能忍则忍的人。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当做小偷。这不是简单检查一下的问题。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顾晓池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未面对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还击。每个人的应激反应不一样。有的人很气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哭出来。顾晓池发现自己很气的时候,是控制不住的狂抖,连牙床都在抖。她不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人,此时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把自己的愤怒外化。&ldo;那如果你们什么都没搜到呢?&rdo;一个女声响起。冷冷的。熟悉的。尾音上翘。带一点点暗哑。顾晓池眼眶一热。葛苇迤迤然走过来,穿着顾晓池帮她选的那条灰色包臀裙。一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得气势十足。葛苇站在经理旁边,打量了那珠光宝气的贵妇一眼:&ldo;如果你们什么都没搜到,就跪在她面前给她道歉,如何?&rdo;&ldo;这……&rdo;经理满头大汗,但突然出现的葛苇,也是个得罪不起的:&ldo;葛小姐,这涉及到人格侮辱……&rdo;葛苇问:&ldo;你们随意怀疑一个年轻女孩子是小偷,就不涉及到人格侮辱吗?&rdo;又瞟一眼迎宾侍者和那贵妇:&ldo;狗眼看人低。&rdo;贵妇怒了:&ldo;你骂谁是狗?&rdo;葛苇懒洋洋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盖:&ldo;谁对号入座谁就是狗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