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跑车被尤剪并不怜惜地直接开进了河里，沉重的钢铁扑通一声撞落下去，冒着巨大的气泡，渐渐没了踪影，然后他拖着路与舟去了附近的一个小旅馆。
说来，他之所以了解这么多混迹在城市暗处的私密场所，还真要感谢感谢路与舟，如果不是这位大少爷上辈子时时找机会打压他，他也不至于无路可走，和一群玩枪弄刀的人勾心斗角那么久。
至于那枚“误打误撞”的子弹……
尤剪勾勾唇。
他跳楼之前与混在护卫队中的池听远远相望，后者满目透着不可置信，按下扳机之时，池听估计自己都没弄明白，到底是为了阻止尤剪跳楼，还是有意打过来为尤剪创造逃跑机会。
不重要。
总之在尤剪偏眸望过去时，子弹打在了路与舟腿上。
可惜了。
怎么就射中一块。
小道又窄又长，附近两侧皆是混乱的交易场所，有叫嚣加注的，有持枪的，有穿着各色样式衣服的……一个脏乱差的地方，路与舟绝对这辈子都不曾踏足过。
尤剪要了一间房间，付了整整一个月的房租，这种地方，每天的怪人很多，前台习以为常，只是提醒一句不要把血迹蹭到电梯里。
“好的，我会注意。”
*
路与舟此时已经疼得不知所以，目光涣散，叫唤的声音越来越轻，只低低念叨：“医生，我要医生……”
大滩的血迹立刻把地板染红，尤剪把他扔在地面上，从抽屉里找了把剪刀，沿着他的裤脚往上剪，已经出现血痂的皮肉与衣物粘连在一起，哪怕外界只给一点干扰，也能让路与舟痛得表情扭曲：“疼……太疼了……你他妈的能不能……”
本黏住血渍的部分突然暴露在空气中。
路与舟猛地瞪大眼睛：“啊……啊！”
尤剪把剪开的染血布料扔到一边：“我不是你的仆人，你再来命令我一句，你就在这等死。”
“我错了。”
路与舟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却还是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他强忍着冰锥刺身的疼痛，紧紧抓着地板，指甲甚至将要生生挠破，抽着气小声道：“我能要一个医生吗，找一个医生来……”
他根本不抱着能去医院的想法，这几乎是天方夜谭，只能凭最后一分希望商量着。
尤剪不回应，垂着眸在他伤口附近摩挲一番，半晌道：“mk4机关枪，研究所新搞出来的品种，半小时内伤口会进行溃烂，向外蔓延，接着全身腐烂。”
他轻笑一声：“你为了抓我，还真是下了好大功夫。”
当初伯父是怎么绘声绘色把细节告诉路与舟，他现在就有多后悔，尤剪每说一个字，他就不由得猛抖一下，加快的失血感与濒临死亡的窒息让他根本无法做出抉择。
路与舟再开口时，尾音几乎都是哭腔：“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帮帮我……”
“来不及了。”尤剪看他在地面上挣扎，语气平静到几乎冷漠：“离我们上车到现在差不多半小时，就算我找来医生，也不可能在几分钟内给你做完手术。”
路与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所以才觉得肠子悔青，他仿佛整个人都被活活揭开一样：“我现在……要死了……你满意了？”
尤剪却困惑地蹙起眉：“我什么时候要过你的命？”
“你扪心自问，我从头到尾对你做过什么穷凶恶极的事吗，我是把你打的进了医院，还是天天辱骂你家，多脏的话都说？”
“我有吗？”
没有。
路与舟嘴唇阖动，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艰难地喘息着，神色从死灰变成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