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压低了声音,拿手捂着嘴,把身子探了过来。
王雁芙心里一震:“怎么的?”
二掌柜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听说,大总统忽然从新衙门不告而别,可能是?逃到外国去了!而且,李大帅又从奉天回来了,如今在?城外扎了营,把她?的主力部队都挪了过来,在?平京城四?面围了个结结实实。你瞧瞧,是?不是?不敢细想??虽说还没什么新的动静,可是?大伙都说,像是?个出大事?的模样!”
这一句接着一句,说得王雁芙心惊肉跳。
“姐姐这消息准?”
“当然准!你道是?我拿这个诳你寻开?心吗?我也编不出来呀!”
“那平州城里,确实像是?要出大事?了。”
“谁说不是?呢!”二掌柜叹口气?,“我可是?刚见着孙子辈啊!就怕遇上动荡!”
王雁芙心里透亮:平州和沽口挨得这么近,若是?打起仗来,那就是?一损俱损。若真有那么一天,老?天不会因为她?回到沽口而放过她?,依然守不住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
乱离人,不如太平犬。
“汪!”
阿光被突如其来的狗叫吓了一跳。
他手里拎着沉甸甸的一捆东西,正挡着视线。听那狗叫声在?脚下打转,只是?看不见,有点没底。
忽然,眼角瞥见一团雪白的影子,嗖地一声掠过他的脚踝,飞跑向路中?间。阿光寻思自己也追不上,只见脚边一条带子动了动,可能就是?牵狗的绳,他眼疾脚也快,一下踩了上去。
绳子猛然扥直了,小?狗再?不能往前扑个半寸,恼得直叫唤。
说来可巧,一辆汽车正从那路中?间开?过来。汽车轮子的侧边,几乎是?擦着小?狗的脸前,飞快地掠过去几丈远,随着阿光身后有人“啊——”一声尖叫,才“吱——”一声停住了。
阿光连捂耳朵的余地都没有,差点被这些杂乱的声响震聋。
他看看夹着尾巴仓皇逃窜,却被绳子限制在?三四?尺范围内的小?白狗,才着实松了口气?。
“要是?我脚下没有踩实,只怕这小?狗立刻就被汽车轧了过去,到时候还不成了毛毡子!”
他身边还有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带着点惶恐:“毛毛!”
阿光还没来及抬头看看那人,只见小?狗乐颠颠地跑来,蓬松的尾巴摇得像电风扇似的,没心没肺地在?那男子脚边打转,狗绳在?男子脚边缠了好几圈。
阿光见那男子穿着西装裤子和皮鞋,小?狗看起来也名贵,知道定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也没多?想?,蹲下去把狗绳解开?了。长长的皮革绳子,随手绕出两个环,并在?一块,递到男子手里。
“给您。”
“太谢谢了!”
那小?少爷比阿光略略低一点,年纪和他差不多?大,长得很俏皮:双眉长长,眼睛像杏核似的,神色间还带着股子稚气?。穿着一身奶白的毛呢风衣,围着条浅棕的围巾,戴着顶圆溜溜的男装帽子,活像是?小?狗的孪生兄弟——如果小?狗也是?雄的话?。
小?少爷看来还想?对阿光说些什么,刚张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声,目光便转了方向,带着愤怒喊了声:
“巩季筠!”
阿光立刻把眉头一皱,心里就是?一沉。
“是?我大意了!”
上次,戏神仙改动了师傅的命运,把春兴班打入镜儿胡同?,名声一落千丈,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就没有再?度出现。阔别两三年,阿光早就把警惕搁下了。
刚才这一场巧合,还没有唤起他的记忆,真的以为这一切是?偶然发生呢。听得一声“巩季筠”,他忽然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