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汗沿着粗硬的眉睫滑落下来，席地而坐的江尹一昂了下头，同样被热汗浸透的头发一下往上翘去。
他很喜欢流汗，在这个过程里感觉到肌肉一点点变结实，力量一点点增强，这种对自己的完全掌控，感觉非同一般的好。
“今天就到这里。”本来一天九十分钟的课，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练来强身健体的教官，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上前拍了拍江尹一的肩膀，“学的很快。”
随着教官离开，江尹一起身去泳池里游了几圈，把身上的汗差不多都游掉，体温也降下来之后，才回去房间，准备继续弄申学的事。只让他没想，门一打开，傅乘光就站在门口。
猛然和他面对面，江尹一真被吓了一跳，“哥。”傅乘光比他高一截，平时看他都是主动低头，如今俯视看他，压迫感强的让他都不能自若的开口，“你怎么在……在这里。”
傅乘光在房间里想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确实是，压不住情绪了。
“你在帮阮贤办留学。”
通过他说的，江尹一马上反应过来他是看了笔记本。
“你不会跟他一起去，对吗。”
容不得江尹一想别的，傅乘光此刻给他的感觉就是他只能容许自己说‘是’这一个回答。他也确实点头了。
傅乘光看向旁边，和平常他心情不佳，江尹一马上就能安抚好他不同，这一次他在房间里，看完了笔记本上的所有申学材料和江尹一与汪梦醒的信息，确定了他的确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开始的强烈的痛苦感仍旧无法缓解的紧攥着他的心脏，他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底线——他无法接受江尹一离开他，哪怕只是一丝可能也不行。
“笔记本上的全部申学材料，我已经删除了。留学手续我会去给他办，你不用再管。”
“不要再去见他了。”
第一次听傅乘光冷硬到接近命令的话，江尹一竟然不会反驳，他垂在身侧的手直抖，问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在看完所有材料与信息，在纠结是恢复原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离开，还是留在这里，等待江尹一回来索求一个肯定的回答让他彻底安心的时候，傅乘光意识到了一件事——江尹一想要离开他，就能离开他。
从第一次振翅开始，他就飞出了自己的掌控。现在他可以飞的更远了。
“那些东西我弄了很久，我都快弄完了。”江尹一不生气，只是很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就只能问，“我为什么不能见他啊？”
他这个只有对亲近的人才有的表情，更让傅乘光明白这一切有多美好。越美好，他越要维护。
和傅乘光对视的江尹一，确定自己得不到回答后垂下头来，他呼出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后就这么绕过傅乘光，默不作声的走进了房里来。
他知道傅乘光对他好，所以从来不像对陆敖他们那样的发脾气。他会忍耐，还会试图理解。
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现在裂成两半躺在地上，根本不是傅乘光说的只是‘删了’，各种打印件也被撕烂了。江尹一蹲在地上，把东西一一捡起来后，背对着没有离开的傅乘光低头坐在了床上。
他没哭，这不值得哭，他只是不理解，不喜欢。
傅乘光也上了床，他从另一边爬上来，两条手臂从后方揽抱住背对他的江尹一，一面把他的身体往床上拖，一面更加密不可分的抱紧。
“不要离开。”
“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在江尹一身后深深的呼吸，枕着他自己手臂散落到江尹一身畔的黑发，像是越来越密的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