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杀九十三人，今日愿以九十三步赎之。”
余长安点头：“那就并肩走。”
两人走入地道，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黑暗降临。
前十步，无声无息。只有脚步回荡，如同敲击心脏。
第十一步起，空气开始凝滞。忽然，前方雾气弥漫，幻象浮现??
**第一个身影，是年轻时的林断山。**
他手持短刀，站在一座桥头，面前是一名逃亡的学者。那人跪地求饶，怀里抱着一本残卷。年轻的林断山面无表情，一刀割喉。鲜血喷洒在河面上，染红流水。
幻象中，林断山转头对余长安说：“那时我以为，服从命令就是正义。”
余长安平静道：“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真正的正义，是让人活着，而不是替别人决定谁该死。”
话音落下，雾气散去。
第二十步，寒风刺骨。幻象再现??
**一名女子抱着婴儿，在雪地中奔跑。**
背后枪声连响，她摔倒，却仍将孩子护在身下。林断山从暗处走出，举枪瞄准。女人抬头看他，眼中无恨，只有哀求。他扣下扳机。
这一幕，正是《林爷爷的梦》中的场景。
林断山双膝一软，几乎跪倒。“那是……李婉清。江南那位教师的母亲。她临死前没骂我，只说‘求你，别伤孩子’……”
余长安扶住他肩膀：“你记得就好。记住，才是赎罪的第一步。”
第三十步，火焰冲天。一座村庄燃烧，哭喊声四起。林断山带领一支黑衣队伍，逐户搜查，凡有反抗者皆格杀勿论。一个小男孩躲在灶台后，瑟瑟发抖。林断山发现他，却没有动手，只是冷冷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男孩逃走。
多年后，那男孩成了北方工业城的工程师，设计出第一座零碳学校原型??正是他父亲死后未能建成的梦想。
“我放过他，是因为他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林断山低声说，“可我放过了他，却杀了太多无辜。”
第四十步，电光闪现。幻象中出现K组织总部的密室，林断山站在玻璃舱前，看着Zero-0的初始人格正在加载。他亲手按下启动键。
“你当时以为他在帮你？”余长安问。
“我以为他是工具。”林断山苦笑，“直到他学会流泪。”
第五十步，冰原之上。格陵兰的老猎人举起枪，瞄准林断山。后者站在风雪中，不闪不避。老猎人最终放下枪：“复仇只会让仇恨延续。我不杀你，但你要替我儿子活下去。”
第六十步，东京街头。清濑良介持剑而立，盲眼含泪：“你杀我兄长时，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请告诉我的学生，剑是用来守护的’。你听见了吗？”
林断山颤声道：“我听见了……但现在才真正懂。”
第七十步，肯尼亚草原。卡鲁玛赤脚踏地，一拳轰出，幻象崩裂。“你说你是杀手，可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力量吗？力量不是毁灭，是让弱者也能挺直腰杆！”
第八十步，湖底深渊。破障之杖的碎片缓缓升起，拼合成一根残杖，指向林断山。水中浮现出九十三条命的名字，逐一亮起，又熄灭。
第九十步，长安堂院中。十七棵树齐齐摇动，孩子们围坐诵读《归源诀》。朵朵抬头问：“林爷爷，你会回来吗？”
第九十九步，尽头出现一扇木门，门上挂着一面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林断山的脸，而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背着柴禾走在山路上。那是他七岁那年，母亲还在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