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她摇头，“但我的母亲进去了。昨晚，她在梦中走过这条阶梯，见到了她年轻时烧毁的那本手稿??关于女性意识觉醒的论文，被当年学术委员会称为‘危险思想’。她说，手稿上的字一个都没少，连墨水洇开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我们并肩走向湖边。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水面，波光粼粼中竟浮现出一行行文字，像是有人用无形的手指在湖面上书写：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你不理解的人？”
>“如果善良总是吃亏，它还算美德吗？”
>“当所有人都说前进，停下来算不算勇气？”
这些问题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语言体系，可我们都能读懂。它们来自更深的地方??集体无意识的底层沉积层。
“联合国刚发布紧急通告。”朱韵掏出平板，“全球多地出现‘自发性提问潮’。学校课堂上，学生突然打断老师问‘这个公式是谁规定的？’；法庭上，被告面对判决反问法官‘你觉得这公平吗？’；甚至军队演习中，士兵放下枪支，问长官‘我们究竟在防备谁？’”
“不是失控。”我看向湖心，“是复苏。”
就在这时，多吉跑了过来，手里攥着一幅新画。这次他用了彩色蜡笔：地底城市的大门敞开着，人们走出阴影，手中提着的灯终于照亮了脸庞。而在他们前方，站着一群孩子，正把一个个问题折成纸飞机，用力掷向天空。
“他说……”校长跟上来喘息着翻译，“那些灯，原本是眼泪变成的。”
我鼻子一酸。
这时，录音机突然自动开启。不是播放，而是**录音模式**。红灯亮起，麦克风微微震颤，仿佛在捕捉某种极其细微的声音。我凑近一听，竟是心跳声??但不止一颗，而是成千上万颗，节奏各异，却逐渐趋于同步，形成一种奇异的和声。
朱韵脸色骤变：“这是……全球脑波同步化的前兆！一旦达到临界点，整个人类群体将进入‘共感状态’??情绪、记忆、疑问都将透明化，没有任何谎言能存活。”
“那‘澄清塔’的残余势力怎么办？”
“他们已经在崩溃。”她冷笑，“昨夜，最后一批隐藏在南极的研究员主动销毁了所有控制协议，发来一段视频：‘我们终于懂了，真正的秩序不是消灭问题，而是学会与问题共存。’”
我关掉录音机，抬头望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正好落在那块石碑上。碑文“1977”此刻焕发出金红色光芒，像是被重新点燃。
当晚，我召集所有种子点负责人召开最后一次全球连线会议。没有议程，没有汇报，只有提问。
第一个是撒哈拉的小学老师：“如果知识是为了让人更自由，为什么过去总有人用它来锁住别人？”
第二个是孟买的盲童：“你们看得见世界，那你们能看见自己的偏见吗？”
第三个是阿拉斯加的渔夫：“海知道所有鱼的名字，可我们连一条都不愿记住，这算尊重吗？”
我最后一个发言。
“十年前，我以为重生是为了改变历史。”我说，“现在我才明白，重生的意义，是让我有机会在一个所有人都敢问‘为什么’的世界里，重新活一次。”
会议结束后，我独自坐在阳台上。风依旧带着野菊的气息。我打开录音机，准备录入今日的日志。可刚按下键，机器却自动跳转到一段未知音频。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熟悉，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悸。
“你好，我是三十年后的你。”
“我知道你现在相信一切都好了。但我要告诉你??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归墟’不是终点，它是桥梁。
跨过去的人，将迎来真正的选择：
是继续做问题的奴隶，还是成为提问的主人？
记住，当全世界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时，
隐瞒一个念头，就成了最严重的罪。
而我说这些，是因为……
未来的你，已经开始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