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闷雷阵阵,滂沱大雨砸在楼船甲板之上,噼啪作响。
楼船乘风破浪,在北冥湖之上遨游,一袭金甲的白毛船长,双手叉腰站在桅横杆之上,眼神灼灼。
南宫烨等人,则在船只各处朝着四方打。。。
雪落无声,屋内炉火噼啪作响,映得谢尽欢眉目温润。他伸手轻抚窗棂上那朵凝结的雪花,指尖微凉,心却滚烫。那一瞬的静谧,仿佛天地屏息,只为容纳这一声低语与一片雪的相遇。
他没有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自那日心渊崩塌、新誓立成之后,世界并未骤然清明,也未彻底安宁。旧习难改,人心易惑。香火虽熄,信仰的惯性仍在暗处流淌。有些村庄仍将“鸣龙”二字刻于门楣,用以驱邪;有些宗门借“心语者血脉”之名,收徒敛财,妄称能通神谕;更有边陲小国奉《伪誓录》为国典,以“净化心灵”为由,禁绝悲喜,强制百姓每日诵经三遍,违者视为“心魔”。
可与此同时,北冥湖畔的心语学院已扩至七院,南北东西中各设分堂,连西域沙民、南岭蛮族也遣子弟前来求学。他们不拜神像,不念咒文,只学如何倾听??听风,听雨,听邻人呼吸中的焦虑,听自己心底未曾说出的呐喊。
小彪在来信中写道:“共感非天赋,乃责任。听得见,便不能装作不知。”
谢尽欢将手稿收入柜中,起身添柴。火光跃动间,忽觉胸口一热。不是契约的震颤,也不是骨笛残魂的共鸣,而是一种更为熟悉的暖意??像是有人在他心湖投下一颗石子,涟漪缓缓荡开。
他怔住。
片刻后,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踏雪无痕,却带着某种节奏,像极了幼时母亲哼唱的安眠曲。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寒风卷着雪粒扑入,旋即又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下。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披着灰袍,身形瘦小,脸上覆着半透明的雾纱,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泉。
“谢叔。”那孩子开口,声音稚嫩却不怯懦,“我……听见您了。”
谢尽欢蹲下身,平视着他:“你从哪儿来?”
“南沼。”孩子说,“我娘死前说,若我能听见‘风里的哭声’,就来找您。她说您会告诉我,为什么我会疼别人的疼。”
谢尽欢心头微颤。这是典型的“初觉醒者”??尚未受训,便已被动承受他人情绪的孩子。这类孩童极易精神崩溃,或被邪教掳走,炼成“怨灵容器”。他曾亲眼见过一名八岁女孩,在连续感知百人绝望后双眼流血,最终笑癫而亡。
他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念。”孩子低头,“因为我总记得别人忘记的事。”
谢尽欢点头,引他进屋,取来毛毯裹住他发抖的身体,又端来一碗热姜汤。阿念捧碗的手指泛青,显然体内寒气极重。他凝神细察,发现其额角银纹隐现,呈蛛网状扩散,竟与当年小彪初现异象时极为相似。
但不同的是,这纹路边缘泛着淡淡紫晕??那是“外力侵蚀”的征兆。
谢尽欢心中警铃顿起。
“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他不动声色地问。
“有人送我来的。”阿念小口啜饮着汤水,“一位戴面具的叔叔,他说他知道我能‘听见’,还教我一首歌……”
“什么歌?”
阿念犹豫了一下,低声哼起:
>“月藏影,魂归井,
>九十九阶下,钟声醒。
>血不干,誓不灭,
>待吾主,唤龙名。”
谢尽欢猛地站起,碗坠地碎裂。
这不是心语者的调子,也不是任何正统传承的咒言。这是“旧誓残章”!是三百年前巫皇国举行血祭时,引导万民集体催眠的启灵歌谣!它本应随断誓碑一同湮灭,怎会出现在一个南沼孤儿口中?
他一把抓住阿念手腕,闭目运功,试图探其神识深处。刹那间,一股阴冷气息逆流而上,直冲他识海!那不是孩子的意识,而是一段被精心埋藏的“记忆蛊”??如同毒种,一旦触发,便会唤醒沉睡的集体执念。
谢尽欢咬牙逼出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画符封印。血符燃起赤焰,将那股阴流焚尽。阿念浑身抽搐,昏倒在地。
“好狠的手段……”他喘息着抹去唇边血迹,“竟用孩童为媒介,植入‘誓忆之种’。这不是散播恐惧,是在重建仪式!”
窗外风雪骤急,似有呜咽之声穿林而来。谢尽欢抱起阿念放入里屋榻上,盖好被褥,随即取出一枚铜铃??那是王庭临行前所赠,名为“镇魂铃”,遇邪祟则自鸣。
铃未响。
但他知道,敌人已经来了。
***
三日后,王庭快马加鞭赶至牧场。他铠甲染血,左臂缠布,眼神却比往日更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