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暇去思考那股惶恐究竟从何而来，但现在有个更加要紧的问题。
他能够感受到这些天下来顾央身上不断产生的改变，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地苏醒。
从今天的话就可以看出。
曾经的顾央，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人凝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也不会因此产生任何的疑问。
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过去的相处方法可能并没有办法适用于现在。
贺明安敛下神色，站起来去给顾央倒水，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们听说了没有？前两天十一班的顾央从游泳馆的跳台上掉下去了。”
“听说了啊，是他们班的聂瑛推的吧，真可怕。”
“游泳馆因为这个，暂时不对外开放了。”
“可不只有他们两个的事，我们班的夏椿也在场，当时还是她跳下泳池救的人。”
“啊？可她不是说自己很怕水吗？所以每次游泳课都请假了。”
“不想和我们玩呗，还在那里装清高，遇到顾家少爷就赶紧凑上去了，这不是好处就有了吗……”
原本还在说话的同学，渐渐小了声，因为他们发现夏椿走进来了。
依然是那副冷漠厌世的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话，只是若无其事地拉开凳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一直是那种被别人贴脸就会当场还回去的类型，阴阳功力还很深，所以现场没几个人敢当面说点什么。
夏椿打开书复习，余光间瞟到宋引星难得不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吱呀一声，游泳馆的门被推开。
没什么大事被批准出院的顾央手里还接着电话，带着浅淡的笑意和另外一头说着什么。
“贺明安不是把游泳馆给锁了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下。
“……撬开的。”
顾央被这个回答逗得乐不可支，还好奇地追问着细节，似乎完全忘记了上次的不愉快，他笑着倚在墙边：“你找我来什么事情，不是说要给我个惊喜吗？”
对面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抬下头。”
顾央下意识地就按照他的话去做。
抬头的一刹那，他才看到跳台上还站着个人影。
距离得有点远，他看不清楚究竟是谁，只能勉强地眯起眼睛，才在那团模模糊糊的重影中对准了人。
“啊。”他轻盈地说道，“我看到你了。”
“好。”那边简短地说道。
然后，顾央就看着那团人影，从跳台上面倾身倒了下去。
随着不可思议骤缩的瞳孔，他手中的手机啪嗒一下砸在了地上。
然后是一声无比剧烈，足以震碎他耳膜的，不顾一切破开水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