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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支撑着眼皮,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结果被他抄住双腿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有些粗暴,可是却非常熟悉。

居然是文湛。

这个时候碰到他,总比碰到别人强一些。

我的心好像被滚烫的醋浇了一遍,有些热,有些酸,最后甚至还有些苦。

我仰着头要说话,没想到他却用一种冷淡到几乎没有活人气息的声音吩咐道,“把人抬走,外面已经准备好了入殓的棺椁。”

就这么一句话,我的脑袋就好像被浇了一桶冰碴子,彻底就醒了。

外面有一排穿着飞鱼服的缇骑狗腿子们,都整齐的排在墙根底下,最后就是十六个人杠着一口黑木棺,好像地府来的催命的。

我色厉内荏的大叫了一声,“住手!住手!文湛,你要想埋我娘,就把我一块埋了算!”

说着,就想要挣扎出来,跳过去护着我娘。

文湛低头看了看我,“这事跟你没关系。”

我,“胡说什么,什么跟我没关系?!那是我娘!黄瓜,你听我的,别动!”

我就感觉他的手指扣住我的膝盖,跟铁钩子似的。

“她,已经死了。”

文湛是个疯子。

我用力挣不脱,抻长了脖子,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原本指望着他能吃疼受不了,把我扔地上,结果文湛只是眼神一沉,反手把我扛在他肩上。

他临走撇下一句话,“黄枞菖,你留下,他最放心你。把该做的事情都了了,就回宫吧。”

“文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这个关口,你还能这么无耻的卖人情给我!?

黄瓜!你别听他的!我娘她没死……”

还没喊叫完,我的后脖颈子给文湛抓住,他恶狠狠的抓了一下,就有一股子好像能钻天入地的疼麻,直冲我的天灵盖,我被文湛捏晕了。

我觉得吧,我这辈子就是活了个稀里糊涂。想干的事情一件没成,不想做,不能做的事情到干了不少。

不说远的,就是最近,老崔现在让人给鼓捣到哪儿去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我娘自己就吞了茉莉花根了,现在又让文湛带人装棺椁里面给埋了。

我自己不明不白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倒霉势头,从王爷一坠而成了杂种。

……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特美丽的,不怎么靠谱的梦。梦里面,我娘变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头发上戴着珠花,还没出阁,后面梳着一根大辫子。她当时正在逛大街,二十多年前的雍京和现在差不多,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祈王府,后街那边杨寡妇包子铺卖的也不是包子,而是一个卖酱菜的。

我外公当时还在菜市场卖猪肉,我娘就在旁边开一个小店卖水酒,小店挂着酒幌,那边的柜台上还吊着几只弄好的老汤烧鸡。

我娘就在柜台前面转,那边过来一个街坊的干净后生,想向前,又有些避嫌的样子后退了半步,“樱姑娘,我给我爹买酒来了。要二两高粱,还要半只鸡。”

我娘笑着应了一句,“好咧。”她圆润的手臂上戴着白银绞丝的镯子,葱一样的手指握着刀,利索的切开半只烧鸡,用油纸一包,再用竹筒打二两高粱酒,用细绳一捆,麻利儿的递出去,清脆的声音叫着,“二十个铜子。”

收钱之后,她的双手在自己戴的围裙上擦了擦,冲着菜市场那边叫了一声,“爹,现在生意清淡,我去街上逛逛。”

我娘那个时候年轻,腰肢纤细,走路都像风吹杨柳。她就在雍京大街上乱逛,我就在后面跟着她走。

她走到一个戏楼那边,用铜子买了一包糖花生,还有酸果,正吃着,没想到转身就撞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一身锦绣,腰间跨刀,我娘连忙道歉,却不经意抬头看到了那个男人……

面如春色,眼角一颗红艳艳的泪痣,有些模糊,却绝对不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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