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祭品。
“那你为什么还帮我？”我盯着古斯，“你恨他，所以你也恨我。”
“我不恨你。”古斯摇头，“我恨的是那个让父亲背叛孩子的世界。而你……选择了不同的路。”
我低下头，看着双手。这双手杀过人，也被无数亡魂握住过。它们不属于亨特，也不完全属于我。它们属于选择本身。
“接下来怎么办？”古斯问。
“去找剩下的失败品。”我说，“唤醒他们。给他们名字，给他们记忆，给他们复仇或宽恕的权利。”
“然后呢？”
“然后……重建规则。”我走出密室，抬头看向天花板裂缝中透出的一线光，“既然科学可以造神，那人性就必须成为法律。”
我们离开大厦时，天空已染成暗红色。城市陷入混乱，但也孕育着新生。一群流浪汉围坐在废墟前，用炭笔在地上画符，嘴里喃喃念着陌生的名字??他们在为无名者招魂。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拉住我的衣角：“叔叔，你见过妈妈吗？她说她在梦里变成了星星。”
我蹲下身，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你妈妈很勇敢。她现在确实在天上，照亮别人回家的路。”
她笑了，蹦跳着跑开。
古斯站在我身后，低声说：“你会成为传说。”
“我不想要传说。”我说，“我只想让他们记住真相??哪怕只有一个版本是真的。”
夜幕降临，我独自登上城市最高楼。风很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我掏出手机，拨通一个从未使用过的号码。
接通了。
“我是罗狄。”我说，“我知道你还活着。藏在某个备份里，某个角落，某个孩子的梦中。没关系，我会一个个找出来，亲手埋葬你。”
电话那头，长久沉默。
然后，一声轻笑。
“你做不到的。”亨特的声音响起，“因为你心里还有我留下的东西??恐惧、怀疑、孤独。这些才是真正的遗传基因。只要你还是人，我就永远存在。”
我挂断电话，将手机摔向地面，踩得粉碎。
是的，他是对的。我无法彻底消灭他，因为他也曾是个父亲，也曾爱过、痛过、疯过。而这份复杂，正是人性最深的裂缝。
但我仍能战斗。
因为我不是为了胜利而战。我是为了不让黑暗轻易获胜而战。
我转身下楼，走向灯火零星的街巷。那里有哭泣的人，有愤怒的人，有等待答案的人。
活人深处，不在地下，不在数据，不在基因。
而在每一次面对深渊时，仍愿意伸出手去拉另一个人的那一刻。
风又起了。
我听见远方传来钟声，悠远而清晰。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必须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