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梁园方向隐约传来的喧闹,再看看桌上厚厚的文稿,以及旁边账房刚送来的关于东市交易额的简报,谢乔心中自有丘壑。梁园文会是饵,吸引天下目光。东市的新
奇货物是钩,充实她的钱袋。如今看来,鱼儿们都上钩了,而且胃口还不小。这感觉,不错。
这天夜里,谢乔正在灯下翻看今日送来的文稿,外面传来亲卫的通报:“启禀府君,府外有一中年文士求见,言有要事,与《梁园赋》有关。”
又是关于《梁园赋》的?
谢乔放下手中的竹简:“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中年文士被引了进来。
此人面容清癯,颌下留着三缕长须,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沉凝的气度,眼神平静无波,打量着谢乔,却并无谄媚畏惧之色。
“在下冒昧夜访,还请府君见谅。”文士拱手一礼,声音温和却不失力量。
“先生请坐。”谢乔示意,“不知先生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中年文士也不落座,直接说道:“国相所作《梁园赋》,文采斐然,意境高远,实乃近年来难得一见的佳作。”
他话锋一转,“只是赋中三处,似有讹误,恐为白璧微瑕,若流传天下,或贻笑于后世方家。”
来了!
谢乔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愿闻其详。”
中年文士从容不迫,准确地指出了谢乔故意埋下的那三处“雷”,引经据典,剖析源流,将正确的用法和典故娓娓道来,言简意赅,条理清晰,显露出极深的学问功底。
谢乔听完,心中暗赞,果然是高人!
这绝对不是普通儒生能有的见地。
“先生高见,字字珠玑,乔今日茅塞顿开,受教了!”
她起身郑重一礼,“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乔必当铭记指教之恩。”
中年文士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谢乔的礼:“姓名不过身外浮云,不足挂齿。谢府君能于此乱世,尚有心重振文风,续梁园盛事,已属难得。在下不过偶有所感,前来一叙罢了。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他再一拱手,转身便向外走去,步履从容,毫不拖泥带水。
谢乔凝视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突然像被什么击中了。
她立即追上前,躬身,作长揖,“晚辈谢乔,见过蔡先生。”
中年文士脚步为之一滞。
第83章
中年文士的脚步在门槛處顿住,背影僵硬了一瞬。他緩緩转过身,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此刻已然掀起波澜。
他没有立刻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深深地注视着谢喬。
俄顷,他才开口。
“谢府君,如何得知?”嗓音依旧温和,却帶上了一絲难以察觉的沙哑与紧绷。
谢喬维持着长揖的姿势,语气恭顺:“晚辈曾有幸拜读过先生大作,亦闻先生风骨。方才先生指点拙作之谬误,引经据典,鞭辟入里,此等学识气度,放眼天下,除却博学鸿儒蔡伯喈先生,晚辈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其实谢喬能辨别出他,主要靠的是他隐姓埋名、深夜造访这一点,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又能有如此才学,只能是此刻在江南避难的蔡邕。
中年文士,也即蔡邕,沉默了片刻。
他眼中的波澜渐渐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複杂难明的情绪,有释然,有警惕,亦有一絲淡淡的疏离。
他輕輕叹了口气,直起身,却没有接受谢喬的礼,反而又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在下确是蔡邕。”他终于承认,语气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这话一出,谢乔内心狂喜,她丢丢出去的饵,果然钓上了鱼。
查看【角色】模块,谢乔发现人物列表中没有出现他的名字,证明当然可招募概率为0。可见此刻,他虽流亡在外,仍忠于漢室,绝无异心。
无法直接招募,不过她还有别的法子。
“先生请上座。”谢乔再次示意旁邊的席位,态度恳切。
蔡邕却摆了摆手,环视了一下这间布置雅致却不奢华的书房,目光最终落在谢乔身上,帶着审视:“不必了。谢府君,老夫此来,只为《梁园赋》。赋文之事已了,叨扰已久,这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