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几个先前出言不逊的年轻儒生,此刻早已没了声息,偷偷打量着郑玄的反应。
郑玄静静地听着,待公孙延稍稍平息了些怒火,才缓缓开口。
“师兄息怒。玄此举,非为挑战,实为求道。”
“你求劳什子的道?”公孙延不屑。
郑玄回:“圣人既出,玄身为儒者,自当闻道而喜,见贤思齐。辩经,亦是问道的一种。”
“至于师门,”郑玄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先师之教诲,玄未敢一日或忘。”
“你辩圣人,必败!”
“若败,虽败犹荣。”
郑玄躬身再拜,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背影依旧挺拔,步履沉稳。
公孙延目送他的虚影消失在内堂拐角,重重哼了一声。
“装模作样!”
周算问:“师父,我们现在当如何?”
“就在此地住下。老夫这几日倒要看看,他心里憋着什么坏!”公孙延肚子里余气未消。
“是,”周算随即转向柜台后的邹蘭,“掌柜的,劳烦给我们备几间房。”
邹蘭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已无空房。”
“已无空房?”周算眉头一皱,“一间都没有?”
邹蘭点点头,和气地解释:“皆因郑夫子下榻本店,众儒生追随,小店人满为患,所有客房都已续住至少七日。”
公孙延闻言,愈发恼火。
欺世盗名之徒,竟得天下学子迷从追随。
他潜心学术,却无人问津!
他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老夫不管!老夫不管!今日老夫便要在此住下!”
周算见
师父如此执着,转头为难地说:“掌柜的,能不能行个方便?”
邹蘭眼珠一转,依旧笑眯眯的:“若客官执意要住,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这价格嘛。”
她伸出五根手指:“一晚,五十文。”
她打算把伙计的房间腾出去给他们住,然后去旁的客栈再给伙计开房,里外里,一晚她能白赚三十文!
“五十文!”周算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他急忙凑到公孙延耳边,压低声音:“师父,五十文!这简直是明抢啊!够我们在别处客房住两三日了!”
公孙延显然也听清了,他那双本就因近视而眯着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五十文?!”他声音拔高,讥诮道,“店家何不直接去劫道!”
邹兰不慌不忙,笑容不减:“客官息怒,郑夫子辩经期间,行情如此。小店所有客房皆已满客,客官要住,还得从自用房腾出来,自然耽误工夫。”
她补充:“客官如果嫌贵,我可问问其他客人,看有无人愿意主动将房间让出?”
说着,她便朝大堂内扬声询问:“诸位客官,这位老先生一行想在此下榻,不知哪位愿意匀出一间房?房錢分文不取,悉数奉还。”
堂内先是一静,随即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回应。
“不让!我晌午才与郑夫子拉在一个茅坑,何等荣幸!”
“休想!郑公在此,千金不换!”
声音杂乱,但意思明确:没门。
邹兰转回头,对着公孙延几人摊了摊手,一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