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关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赤红色骏马从关门奔出,横冲直撞。
马上坐着一将,身形魁梧,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西川红锦百花袍,外罩兽面吞头连环铠。
手中方天画戟,戟身银亮,戟刃如霜。
不用想,谢乔便能猜到,此人只能是飞将吕布,跨下自是赫赫有名的追风赤兔马。
吕布策马来到关前,将那杆画戟往地上一顿。
并非指向任何人,只随意地将戟尾往地上一顿,坚硬的青石板路面竟被砸出一个浅坑,发出一声闷响。这一下,虽非刻意针对,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凌人的威压,算是个下马威。
这一举动看似随意,实则威压十足。在场的商贾旅客们纷纷后退几步,生怕招惹这位凶神。
队伍中几名羌卫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兵刃。
谢乔心中一凛,从马上从马车上下来,面上却依旧维持着谦卑的神色,微微躬身,示意身后众人不得妄动,自己则垂首屏息,静待盘查,一派良善的恭顺模样,将所有锋芒尽数敛藏。
“俺听说,此人杀了丁原,又投董卓,真是忘恩负义之辈。”张飞嘀咕。
谢乔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张飞这才悻悻闭嘴,垂下头去,竭力掩藏自己。
“来者何人?”他到谢乔近前,声如洪钟,开口问道。
巨大的身影,跨在高头大马上,更显巍峨。阳光从他身后斜射过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将谢乔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谢乔强作镇定,拱手,“敦煌谢乔。将军神采非凡,惊为天人,莫非便是威名远播的飞将?乔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
吕布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但随即又恢复威严,画戟在手中轻轻一转。
吕布一抬手,身后随从立即上前,对谢乔一行进行仔仔细细的盘查。
他仍未下马,手中方天画戟横扫,锋利的戟刃小枝,落在谢乔的脖子边,离她的咽喉不过寸许。
谢乔感受到了金属的寒意,她屏住了呼吸。
“相国一怒,你便屁滚尿流赶来京师。”吕布冷笑一声,语气中满含嘲讽,“当真是怂包。”
第116章
这是謝乔第二次入帝都。第一次是创业之初,她初涉仕途,耗费重金,在西门于宦官手中买得一县长,从此进入世人的眼中。
如今再入雒陽,人事已非,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车轮碾过雒陽城铺设不甚平整的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咯吱声。
帝都自有其繁华气象,只是那繁华底下,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沉寂。
謝乔掀开车帘一角,望向窗外。
街道两側的屋舍鳞次栉比,间或有几家店铺仍开着门,铺內的伙计却无心招揽,只是木然地守着货摊,目光空洞。
往来的行人皆是布衣短褐,个个低垂着头,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无形的猛兽在追赶。
彼此间鲜少交谈,偶有低语,也很快被风吹散。
不多时,一队巡街的甲士自街角轉出,约莫十數人,步伐沉凝。身披铁甲,甲片在阴沉天色下泛着冷光,手中长戟森然。
领头的校尉目不斜視,队伍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过,铁靴敲击石板的声音沉重而压抑,让本就凝滞的空气更添了寒意。
街上的行人慌忙避让至道路两旁,愈发噤声。
謝乔放下车帘,心头那根弦,自虎牢关起便紧绷着,此刻更不敢有丝毫松懈。
京师雒陽,这座百年帝都,如今已是董卓的掌中之物,生杀予夺,皆在其一念之间。
马车在一处驿馆前缓缓停下。
分派给謝乔的是一间还算洁净的上房,位于后院,相对僻静,少有喧哗。
子姝手脚麻利,先取过自带的软褥铺在榻上,又从行囊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布巾,沾了些清水,仔細擦拭案几和坐墩。
谢乔在案几旁坐下,刚接过子姝递来的温水,准备润润喉咙,缓解一路的风尘,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驿馆的仆役引一名小吏摸样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来人站定,朝谢乔道:“相国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