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徐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让吾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贼寇,让昭奕如此费心。”
殿内烛火跳动,谢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徐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在试探她的底线,她不能说错一句话。
丝竹声依旧在继续,却掩盖不住殿内暗流涌动的杀机。谢乔隐忍地等待着。
火焰最先从东南角的青铜灯窜起,迅速引燃了悬垂的帷幔。黑烟滚滚升腾,转眼间便弥漫开来,呛得人咳嗽不止。
“不好了!失火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的尖叫刺破喧嚣。乐师最先遭殃,离火源近,又被惊慌失措想要逃窜的宾客撞得人仰马翻,一个乐师失手打翻了身前的编钟,沉重的青铜钟体轰然倒塌,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火起得太蹊跷,绝非偶然。谢乔心念电转,突然想到,子易的原计划是利用火势制造混乱,殿中宾客大乱,徐济自顾不暇,那么刺客就该出手了。
谢乔先望向主位——刘弥已被侍者架着后退,徐济却仍端坐如钟,手中酒盏映着火光,像捧着一团凝固的血。
就是此刻!
混乱中,子姝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浓烟中浮现,
她撕开舞姬的纱衣,双剑出鞘时寒芒割裂烟幕。
“刺客!有刺客!”有人高声叫喊。
火势未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刻,谢乔本可以选择冷眼旁观。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只管坐收渔翁之利。但如果子易的刺杀计划失败,那么这梁国之中便再没有人能帮她牵扯,唇亡齿寒的到底她从念小学起就知道的。
所以,她现在需要帮助弱势的一方。刚刚谢乔便着重观察过,徐济身后的青衣郎在杀那名侍者时出手并不快,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位是武侠小说中描写的武学奇才,显然并不是,此人身形也偏瘦弱,更不是什么以一当百的猛将。
或许这一次老狐狸真的失算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谢乔下定了决心,她转头看向徐济的同时,正准备从【背包】格子里取出装满十支箭矢的连弩。连弩射速极快,在这个距离内,以青衣门客的速度,以及徐济老迈的身体,是绝对反应不过来的。
下一瞬,谢乔的动作却突然凝滞了。
她猛然发现,徐济的嘴角竟然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多么诡异,面对逼来的刺客,还能笑出来,这不是自信,是自信过头了。要知道刀剑无眼,稍有差池,那就是人头落地。
那抹阴鸷的笑意让谢乔脊背生寒。
不对!
电光火石间,谢乔大脑飞速运转,做出了新的决断,她将手中杯盏猛地掷向子姝。
杯盏破空而至,重重砸在了子姝的额头,成功延缓了她的动作。
谢乔命令梁汾:“拿下刺客!”
身后的梁汾动作利落,先挡下子姝致命的刺击,随后操起几案,朝子姝砸下,势如山岳压顶。
子姝虽灵巧,身手迅捷,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迅速败下阵来,握着双剑的虎口崩裂,最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子姝不是唯一的刺客,另一名扮作侍者模样的刺客趁着混乱,已经摸到了徐济近前,短匕滑到手心,他突施冷箭,直取徐济心口。
徐济身后的门客倏地动了,剑出鞘时无声无息,剑光如月华泻地,侍者的头颅已滚落桌案。
刺客被青衣门客一剑斩下头颅,速度快到谢乔的眼睛都没看清,大概要调慢到零点二五倍速才能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足以见得,这是用剑的绝顶高手。谢乔心有余悸,如果她刚刚没有制止,头颅被砍下的,就该是子姝。看似妨碍了子姝的刺杀,实则是救了她一条命。
谢乔强压下心头震撼,定了定神,疾步上前询问,“相君无恙否?”
“老夫无妨,多谢昭奕相救。”徐济也在杜奉的搀扶下站起身,他转过头,审视着谢乔,“危难关头,昭奕出手搭救,倒让老夫颇为意外。”
“乔分内之事。”谢乔拱手。
她话音未落,殿外忽起金戈之声,甲胄摩擦的沉重声响伴随着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上百甲士突然冲入王宫,弓弩手敏捷地攀上宫墙,箭镞对准了殿内慌乱的卫兵。
箭矢齐射,甲士训练有素,不过转瞬之间,梁王宫中卫兵节节败退,败势已成定局。
谢乔在惊愕中努力保持冷静,只是让她万万想不通的是,这些甲士是什么时候进入睢阳城的,或许一直都潜藏在城内,只等徐济的一声令下。
殿中火势尚未扑灭,火愈燃愈烈,百官宾客将将退出殿门,刚松一口气,见杀戮血腥,又狼狈退回大殿。
一发发弩箭射穿卫兵的胸口,甲士如潮水般涌入大殿。
此前一直在观望的子易眼见大势已去,决心鱼死网破,他与刘弥对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子易抬手击掌三下,殿内暗格突然开启,十来名黑衣暗卫从梁柱后、帷幔中跃出。他们手持利刃,刀锋上涂抹着见血封喉的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