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跑图的谢乔知道,这里离敦煌城还有好些距离,考虑到行程,谢乔便安排两支[西凉弓骑2级]帶着捕获的六匹战马返回榆安城,她和梁汾则帶着另一支[西凉弓骑3级]送陈进等人回敦煌城。
双方分头动身。
陈进驾马并在谢乔旁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问:“恩主,他们可都是你的部曲?”
“不错。”谢乔答。
“如此雄壮!”陈进由衷地感叹到,“恩主率部曲剿灭马匪,于敦煌百姓是大功一件,佩服佩服。”
谢乔貌似从她眼神里读到了艳羡,她骨子里可能也想像谢乔一样纵马驰骋,剿贼平逆,但奈何身处的环境不允许。
说到马匪,谢乔倒是有些好奇,“为何你们会被马匪绑到此地?”
这似乎问到了要门,陈进面露为难,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马匪绑下我,只为向家父勒索钱财。可马匪不知,我家已然赤贫。家父没钱赎人,马匪为了泄愤,故对我等拳脚相加,若不是恩主凑巧赶到,恐怖我等……唉。”
闻言,谢乔眉头紧蹙,更加疑惑了。
堂堂一方太守,封疆大吏,在“以牧代史”还没有推行的年代,太守就是权力最大的地方官吏,比一州刺史的官阶还要高。因为刺史只有监察权,俸禄仅六百石;而一郡之太守则掌该郡的全部军政大权,奉秩二千石,位比九卿。
如此大员,却拿不出救命钱,只有两种可能:廉洁得要命的清官,俸禄都拿去供养百姓了;她爹压根不在意她的生死。
发现谢乔脸上的疑惑,陈进左右看了看,小声对谢乔说:“恩主,我们借一步说话。”
随后驾马往一侧骑去,有意要避开旁人,以免被听见。
谢乔紧随过去,与大部队拉开了一定距离。
“恩主,说来实在惭愧,”陈进说话时脸皮尴尬到泛红温,“我朝天子开鸿都门榜卖官爵,家父薄禄相,举孝廉后为京中一小吏,才薄智浅,年年不进,故与多方亲友辗转筹金千八百万钱,去年方才买下敦煌郡太守之位。”
谢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嚯,原来是前辈啊。
当小官得不到升迁,于是花了一千八百万钱进位太守,是个狠人。
谢乔也有买官的想法,正好讨教一下前辈的经验,少走一些弯路。
她通过史书上只言片语掌握的信息显然不够,只知道个模糊的大概,没有亲历者有发言权。
还没开口,却听见陈进先抱怨起来了。
“天子卖官之策,实乃太不妥。自古高官显位,有能力者居之,我爹就是个草包,他也配?”
嗯,她对她爹意见蛮大。叛逆期。
谢乔暂时把含在嘴里的话收回去,斟酌了一下字句,问:“那陈公子此前是随令尊住在京师?”
陈进点头,“是啊。”
“不瞒陈公子,我有一旧友,酒泉郡人士。其人颖悟绝人,出类拔萃,颇有治世之才。奈何早年间放浪形骸,开罪当地太守,不得举孝廉入仕。他也听闻朝中开榜卖官,欲行此路,陈公子能否与我细说卖官一事?我也好转告他,助他圆梦官场。”谢乔微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我有一个朋友”。
“我爹为买官,可是大有研究。既然是恩主问到,我知无不言,”陈进相当单纯,很信任救她命的谢乔,半点不帶怀疑的,她说下去,“天子卖官,是天子私事,由天子直卖,滿朝百官都不得干预。故而卖官场所设在宫城之西邸,由天子身边亲近的常侍办理。”
西邸。谢乔记下这个名字。
“榜文上的官职都是明码标价的,所费钱资也官职的俸禄与相关,如两千石之官职需两千万,六百石之官职需六百万。”
“但是针对不同的人,所费钱资也是有差异的,”陈进继续说,“有才能、有贤德的人,或者当前官职已经接近的,只用花一半的钱资,或者三分之一。”
这个谢乔清楚。
比如崔烈,原本他就位居九卿,又是来自名门望族清河崔氏,再加上他找上汉灵帝的奶妈托关系,最后拿下标价一亿钱的三公之一的司徒,他只花了五百万钱。
汉灵帝后来得知此事后还有所不滿,说至少应该卖他个千万钱。
“白身能买官吗?我那旧友只是白身,没有门户,更非钟鸣鼎食之家,只是偶得一些资产。”谢乔问出自己最关切的问题。
这个时代,阶级固化,普通底层百姓和士族大家有明显的界限。
上位的达官显贵会本能地排斥穷乡僻壤的边远小民。
在上层阶级的眼中,她谢乔无疑就是这样一个穷不自知,还妄图加官进爵的刁民。
陈进回忆了一下,“榜文上倒是无此规定。”
没有这样的规定并不代表没有这样的想法,拟定榜文的人可能都没想到,会有平头百姓拿得出钱卖官。因为榜文的受众本就是面向那些大豪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