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大步走到了门边。
老师傅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纹丝不动。还裝呢,小姑娘家的,就是不学好,没听说过姜还是老的辣了?跟他比,嫩点。
谢乔跨过了门槛,下台阶。
老师傅沉稳地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呸”出沾在嘴唇上的茶叶。哟,头不带回的,还装还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直到谢乔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老师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半刻钟过去,依然没半个人影,他一拍柜台跳起来。
老胳膊老腿跑动起来,急急忙忙地追出去,站到门口四下望去,人呢!
他瞬间气到跺脚,万分痛惜地拍打大腿,早知道就叫住她了,悔啊,哪怕他就是一咬牙出五贯钱,转手出去都能赚对半的。哎!
他转过身,一脸痛苦面具,无能狂怒地锤打着墙,悔恨到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偏过头,一眼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谢乔正背靠着墙,脸上挂着淡淡一抹坏笑,眼神仿佛洞悉一切地盯着他,直入灵魂深处。
心跳骤停。
“一口价,十贯钱。”谢乔说。
这不是她随口瞎说的,这是从他的这一系列行为表现和情绪宣泄,推算出来的最合理的价位。
老师傅生无可恋:“你赢了。”
我纯帮你打工我不挣钱了可以了吧。
未来几天时间,谢乔依然以一个顺时针的路线推进,从城西一路转到城南,再到城动、城北,而后再回到城西。
连转两圈后,几个月前从焉皿山马匪窝找到的全部两箱珠玉首饰都以一个说得过去的价位卖给了典当行,一个不剩。谢乔目前【存钱罐】里的总额为三百二十八万钱。
【存钱罐】的利息是按日发放的,她还是吃了几千文钱的利息的。
不过正事要紧,还是不磨蹭了,买官。
有3D成像的【舆图】,谢乔没费太大周章就到了传说中的宫城的西邸。
附近正在大兴土木,似乎在建造什么。被征发徭役的百姓一趟一趟搬送着土石,苛酷的差役手持长棍,严厉地监督着。一有停下来偷懒的,就上棍教训。
谢乔远远看见一个瘦骨嶙峋、身形单薄的男子在搬送石块时手脱力,整个人摔在地上,石块也散了满地。差役暴跳如雷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抡起棍子打下去,瘦弱的男子被打得半死,晕厥过去。而后几个人将他拖走了。
“都给我动起来,谁再偷懒,今日完不了工,仔细你们的皮肉!”差役高喝一声。
痛心地看着这一幕,谢乔爱莫能助。
这就是古代的征发徭役,或者说徭役剥削,是统治者强迫平民百姓从事的无偿体力劳动。
这里要修筑什么,谢乔不得而知。但史书上有记载,汉灵帝刘宏即位后耽于享乐,在西园大兴土木。最荒诞的是他下令修建的“裸游馆”,在上千间房屋中挖渠引水,引进南方的荷花,并下令宫女在池中赤身裸游,以供享乐。
史书记载,刘宏好钱资,卖官鬻爵所得钱财皆置于西园贮存,是为其私有财产。
他就在这西园之中,醉生梦死,极情纵欲。朝廷被宦官把控,昏庸无道,清流之士蒙难禁锢颠沛,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帝国腐朽至此,焉能不亡?
谢乔暂时抽离情绪,平复下心情。她继续往前走,走到了邸门前。
门边果然贴着榜文,满朝官吏职务明码标价,上至三公九卿,下及府衙差役,皆清楚分明地列于其上。
望邸门里瞧,几个小黄门正吊儿郎当坐着,一颗一颗地吃着葡萄。
这会儿没什么人,谢乔的上一个大概是询过价后,觉着颇高,耷拉着脑袋走掉了。
榜文中后段有标縣令、縣长的价位,与她记忆中没有差错,她带的钱应该是够的。
谢乔走上前,拱手作揖,“诸位中贵人。”
中贵人是对太监的尊称,谢乔也算做过功课。
几个小黄门听见声音,纷纷抬头打量着她。其中一个看起来精明的细声细气地问:“买官的?”
“正是。”谢乔答,“劳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