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女人着杏色的中衣,大片的绣花牡丹自她腰腹一路攀上肩膀。临近入睡,她一头黑发未束,长发如水似的淌在肩上。
黑发白肤红唇,色彩冲撞异常鲜明,黑的似墨,白的似玉,红的似胭脂,额上的朱砂小红痣成了点睛一笔,端是雪魄花魂,叫人移不开眼。
“喝的不算多,保证今夜不会半途而废让夫人失望。”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黛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片宛若深海的暗色,汹涌不可阻挡。
他的手搭于鞶带上,长指正要解开其上暗扣,忽然听到一声:
“等等……”
秦邵宗面无表情:“夫人。”
沉甸甸的二字,带着些许不悦。
黛黎顶着那道晦暗不明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道,“君侯今日奔波劳碌,不如去泡个汤浴解乏。且这酒气太重,我闻着有些头晕。”
酒味其实还是次要,重点是今日行军这人骑马,一路过来身上都不知晓藏了多少灰,她觉得如果他今日穿的是白袍,估计都能染成黑的。
“夫人这娇气的性子真是改不了一点。”站于素帱前的男人轻啧了声,转身往外走。
黛黎松了口气。
待人彻底离开,她将锦枕翻开,拿出那本桑皮纸小本,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又抚了抚粗糙的纸张。
本子已经写了不少了,前面的纸页满满当当,真希望在全部写满之前能得到好消息。
才刚翻到记录的最后一页,黛黎居然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念夏和碧珀那种轻盈的步子,而是……
“啪嗒。”小竹片轻响着晃动。
黛黎难以置信地抬头,果真见那道熟悉的伟岸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一时间分不清,是她看小册子看入了神,还是他纯粹只换了身衣服,不然为何他回来得如此之快。
他一步步地上前,黑影仿佛长出了羽翼,迅速自他脚下延伸,一路朝前,最后率先抵达榻旁,又先行攀上了榻,笼在她葱白的手指上。
夏日·丰收
深夜寂寥,郡中的千家万户已灭灯入眠,而在某座大宅的偏房中,烛火摇曳,晕出一室不甚明亮的淡光。
秦邵宗走到榻旁,拾起了那本放于榻上的桑皮纸小本。黛黎看到他的动作,猛地回神,下意识想伸手将之拿回,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没必要。
没必要藏着掖着,她就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明日就找到州州。如今让秦邵宗知晓也好,说不准他也觉得督查队人员不足,给她加人……
不过黛黎没想到,他翻了两页后来了一句:“夫人这字体颇有特色。”
黛黎愣住,后知后觉她在本子上写的是简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