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州惜字如金地说是,话毕就转身去牵马。
一行人又耗时半日,在天幕将将被夜色笼罩时,他们从江口东郊回到了徐州军驻扎点旁。
“先休息吧。”秦宴州说。
这两日奔波得厉害,昨夜爬了一宿的山,昨日白天追踪徐州军更不必多说。算起来,他们已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秦宴州倚坐在树杆旁,定定地看着徐州军军营的方向,一双偏长的眼睛墨般幽黑。
“都尉,你不休息?”荀禾见周围的士卒睡得东倒西歪,而秦宴州却一直睁着眼。
“我有一个想法。”青年突然道:“徐州的主力军已去,此时不仅兵力空虚,还不设防。毕竟他们如何也想不到我们已知晓他们外强中干,如果这时候偷袭他们,说不准能一举烧掉徐州军的粮仓。”
李立身既然作出要撤兵的姿态,那自然是做戏做全套,大包小包地回徐州。因此他们的粮,是随行携带。
如果真能烧掉粮仓……
荀禾眼瞳收紧一瞬,为这个异常大胆的想法感到激动与惊骇。但他迅速冷静下来,颓然摇头道:“都尉,我们人不够。”
寻常的斥候小队一般为十人,通常是两两一队向各个方向探查。
这次出动的人数比过往都多,共有二十人。荀禾私心里猜测,应该是君侯不放心第一次脱离大部队的儿子,所以才将人数翻了一翻。
可即便如此,二十人也太少了,荀禾不认为对方留守军营的士卒会连两百都不到。更别说,方才还派了三人回去传讯,如今他们仅剩十七人……
荀禾狠狠捶了下树杆,愤恨道:“原来被阉掉又看到心仪美人是这种感受!”
秦宴州:“……”
“都尉,但凡咱们有两百人,都不至于像如今一样束手无策。”荀禾恨得抓心挠肺。
但现在再回去通风报信,显然时间不够了。不……不是现在,应该说在江口那时就来不及了。
要回吴冈县,得途经六丈平,然后再改道北上。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多不谈,若率军南下,少不了惹旁人注意。
他们能当斥候,旁人也能。
秦宴州再次看向徐州军营,远处的军营亮着火光,在夜里如同一块架在火堆上滋滋冒着油的烤肉。
引人食指大动。
秦宴州的喉结上下滚动,许久许久,久到荀禾以为他终于放弃、忍不住睡觉时——
“还是得试一试。”
荀禾的困意瞬间去得无影无踪,“都尉,你……”
“我们只有十七人不假,但对方不知晓我们的人数。我打算留四人,东西两面丛林各两人设为疑兵,虚张声势。初时东边疑兵发力,其他人随我冲入军营,掀翻火盆、熄灭火把,再趁乱杀人劫衣,最后退回林中。”秦宴州眼前仿佛出现刀光剑影与火焰冲天。
“撤退后,我等立马换上徐州兵的衣裳,此时西面疑兵发力。徐州军先前吃过一轮袭击,那时必然大惊。我等趁乱潜入敌营最为合适,到时直奔粮仓,将之烧毁!”秦宴州语速并不快,但每个字都说得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