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老天工瓮声瓮气地赶人。
nbsp;nbsp;nbsp;nbsp;他一赶，君长唯反倒重新坐下了。
nbsp;nbsp;nbsp;nbsp;“差点忘了……这时候过去找人，十成十地讨嫌。矮子，有酒没？”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明天请你喝酒。”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回到船上，在舱里躺下，将喝光的酒坛丢在一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半枕手臂，面向船舷。
nbsp;nbsp;nbsp;nbsp;衣衫簌簌，仇薄灯侧过头，看见师巫洛在身边躺了下来。小舟不大，刚好容两个人并躺，但随便一动，就会碰到另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走吧，该回去了。”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默不作声。
nbsp;nbsp;nbsp;nbsp;“不想走？”仇薄灯把头转了回去，分析船舷上的木纹，“想带我私奔啊？”
nbsp;nbsp;nbsp;nbsp;第56章“我想带你走。”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转头。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背对着他，月光在他的发梢和肩头蒙了一道水银线。他的口吻漫不经心，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他就是这样，永远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半真半假地说话，就像水中月，镜中花。
nbsp;nbsp;nbsp;nbsp;没办法猜，猜对也不见得他会承认。
nbsp;nbsp;nbsp;nbsp;“想。”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没去猜，低声回答。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一点一点划过木纹的指尖一顿。
nbsp;nbsp;nbsp;nbsp;“想带你去南疆，想带你去巫族，想带你去一座很远很远的城。”师巫洛在他背后慢慢地说，月光落在那片银灰里，分辨不出是月光更清冷一些还是他的眼眸更清冷一些。他的声音很轻也很认真，“想带你去真正的天涯海角。”
nbsp;nbsp;nbsp;nbsp;他一直都是握刀的人。
nbsp;nbsp;nbsp;nbsp;刀走直，从不回旋盘绕，用锋利的刃口劈开一切迷障，不论那迷障是雾是水是镜。直来直往得有些笨拙，但在某些时候，却又会精准得惊人。
nbsp;nbsp;nbsp;nbsp;“我想带你走。”
nbsp;nbsp;nbsp;nbsp;他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nbsp;nbsp;nbsp;nbsp;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但我想带你走。
nbsp;nbsp;nbsp;nbsp;孤舟漂浮在海面，随水波微微起伏，飘到了月影中心，仿佛落进白月里的一片竹叶。仇薄灯一点一点用指甲划过船舷上的木轮，就像小时候孩子们一圈一圈数过时间。师巫洛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望着天空中的圆月。
nbsp;nbsp;nbsp;nbsp;“说说南疆吧。”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的指尖停留在最后一道木轮。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nbsp;nbsp;nbsp;nbsp;半晌，他也侧过身，目光久久地落在仇薄灯背上，试图猜这五个字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可仇薄灯就算面对面说话，猜他的心思都很难，更别提眼下连他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nbsp;nbsp;nbsp;nbsp;“发什么呆？”
nbsp;nbsp;nbsp;nbsp;他猜不到仇薄灯的心思，仇薄灯却像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nbsp;nbsp;nbsp;nbsp;“穷山恶水的话，谁想去？”
nbsp;nbsp;nbsp;nbsp;“南疆……”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忽然局促起来。
nbsp;nbsp;nbsp;nbsp;南疆、南疆是什么样子？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是那么难回答。
nbsp;nbsp;nbsp;nbsp;要用什么言语勾勒它的轮廓？用什么辞藻填充它的色彩？用什么比兴让那片重重叠叠的阴绿古林变得如画如歌？
nbsp;nbsp;nbsp;nbsp;“南疆多孤峰，峰绝千仞，”师巫洛斟酌着组织语言，“最高的是巫山，巫山山南盘绕着秋练般的博水，白石会被悬瀑从崖上冲下，落进涂潭里，破碎后被水流打磨成玉。启蛰时，会有约莫两尺长的蜉蝣聚集到潭面，傍晚像月光像白纱一样飞起……”
nbsp;nbsp;nbsp;nbsp;他努力回忆杂记上对南疆的描述。
nbsp;nbsp;nbsp;nbsp;诗人歌山唱水，因为他们心里的山不只是山，水也不只是水。如果要师巫洛自己说，博水只是博水，不会盘绕也不会蜿蜒，蜉蝣朝生暮死便是朝生暮死，不会像月光也不会像白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