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莫急!”竹烟赶紧撑了伞追上去,主仆二人一路张望,直至走到后山,也没见到阿鹂的影子。
奚华终于驻足喘了两口气,面色沉重地望向山林。
“小姐,山上危险,我们——”竹烟试探着开口,“我们要不要请寺中僧人帮忙去山上找找?”
奚华摇头:“不可,如果他们找到阿鹂,那整华安寺都知道我了这里,还不止一次这里……”
竹烟心知劝不动,只好将伞交到公主手上,自己顶着雪朝山上跑去。
奚华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冷冷道:“撑伞,一起去。”
竹烟不敢违抗,也知道今日公主势必要找到阿鹂不可。那句话怎么说的,活要见鸟,死要见尸。她知道公主从不许旁人说那字,但此时此刻,她很确定公主就是那样想的。
新春刚过,天气还没有暖和起,这场雪是午后开始下的,持续了一两时辰,一直不见停。
山路本就崎岖,在下雪天更不好通行。时不时有积雪从枯木枝头掉落,砸在伞面上“啪嗒”一声,盖过少女吱呀吱呀踩在雪地里的声音。
那脚步声渐渐变慢,也变得越越重。快到山顶时,两人走不动了停下喘气。
忽然有一团黑影擦着奚华腿边一闪而过,溅了她一身飞雪。
“小姐小心,那是什么东西?”竹烟围着奚华走了一圈,确认她没有受伤,“该不会是什么邪祟之物?”
奚华指着上山的路,积雪上零零星星有几只梅花状的脚印,“兴许是只野猫。”
话音刚落,山顶忽然传几声熟悉的鸟啼,一听就是阿鹂的鸣叫声。
奚华拔腿就往山上去,急匆匆到了山顶,跑进一座汉白玉石亭,没有见到阿鹂,只见到一身着白衣的背影。
“阿鹂?”她焦虑地唤鸟。
那白衣公子闻声回头,再转过身,手心里正稳稳托着一只暗绿绣眼鸟儿。
这是头一回,阿鹂见她没有立刻飞到她身边,反倒像是舍不得那陌生人似的。
“小姐——”竹烟迟一步,见到阿鹂完好无损,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位公子是?”
“在下宁天微,偶然路过此地,顺手赶走一只黑猫。”
直到听见那清冷的嗓音响起,奚华方才从阿鹂身上移开目光,看向石亭中的公子。这一看,忍不住心下惊叹,这公子实乃天人之姿。
她是琼都公主,自幼见过许多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男子,不说别的,单是她太子哥哥,也是极好看的。
但眼下她敢肯定,即便是太子此时和他站在一处,也会产生珠玉在侧的感觉。
“它叫阿鹂?”宁天微把鸟交还给她,“姑娘怎么称呼?”
竹烟抢先回答:“我家小姐姓云。”
“你的手背,怎么在流血?”奚华接过阿鹂时看见了男子右手手背上有三道红痕,似是抓伤,“看那只野猫,很不顺手。”
宁天微笑道:“无妨,那猫是调皮了些。”
他要收手时,指尖被另一手轻轻抓住。
“等一下。”奚华自袖口取出一方碧青色手帕,为那只受伤的手包扎止血,一边说,“谢谢你救了阿鹂。”
手帕缠好之后,宁天微绕了绕手腕,“云姑娘的东西,我去何处归还?”
“无需归还。”奚华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渐晚,但风雪未止。
“云姑娘若是着急下山,可与在下同行。”宁天微撑伞朝走出石亭。
这是奚华擅自离宫最久的一次,再不会去恐要被发现,于是叫上竹烟撑伞,跟在宁天微身后往山下走。
上山时因着急找阿鹂,她顾不上去想山路又多难走。现在找回了阿鹂,才知道雪地湿滑。沿路踩滑了好几次,把身边那人的衣袖都抓出了褶皱。
在第八次拉着旁人差点一起摔倒之后,她被他伸手拦住去路。
“云姑娘若不嫌弃,就这样下山吧。”宁天微在她面前俯身屈腿蹲下。
奚华迟疑不动,从小到大,即便是对她疼爱有加的太子哥哥,也没有主动背过她。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实在迈不出那一步。
“再不下山,天要黑了。”
奚华终是走到他背后,小心翼翼地趴上去,从他手中取过了伞。
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撑伞,也是第一次被别人背着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