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件事，小佐心里有很多话，他想过轻松躺平的生活，不想累死累活。
真田健太郎耐心地听他抱怨，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认真考虑过了？想好了再回答。”
小佐被问得一怔，抬头看着真田健太郎。
今晚的月色不太亮，月光落在真田健太郎脸上，光影模糊。小佐抓着真田健太郎的衣角，脑袋抵在他胸口，声音中带着挣扎，“小健——”
真田健太郎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安抚，“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是可以拒绝的。”
咒术界改朝换代，新政需要铁血手腕的强力统治者，还需要保证新政延续的继任者。
一个优秀的继任者保证新政延续的同时，可以断绝某些人的幻想——寄希望于渺茫将来的复辟。
但，没有继任者也不是太大的事，总归他们现在辛苦一些，将某些萌芽的苗头斩草除根。
之后十几二十年，总能选到合适的人。
真田健太郎了解小佐，比了解自己的弟弟更加了解。
小孩儿六岁来到他身边，可以说，对这世界的理解、人情世故都是他灌输的。虽然口中嚷着“躺平”，骨子里的骄傲比谁都不少，不会甘于平凡。
小佐心里也清楚，所以才会犹豫。
“为什么会选我？”
小佐不完全相信夏油口中“十三岁的一级咒术师”的理由。实力，或许在考虑之列，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实力可以用各种手段加强。
“昨天你看的那份资料，还做了批注。”真田健太郎没有直接回答。
“是小健你让我写的嘛。”
“同样的资料也给其他人了，他们同样做了批注。你还记得你写了什么吗？”
写了什么？
昨天真田健太郎突然给了他一份资料，让他看完后，又给了他一张《咒术界经费审批单》，申请单位是咒术界咒监会某地分属组织。
他看完后没太放在心上，按照真田健太郎的要求随便写了批注。
那张审批单做得很完美，因为当地咒灵增加，咒术师工作加剧，申请的经费金额比以往多了一倍。
“你批准后，为什么要截留三成？那是很大的数额。是截留自用吗？如果有人以贪污公款、收受贿赂上告，你怎么办？”
“我随手写的。难道这是考核？所以我通过了？”小佐眼睛圆睁，觉得考核太过敷衍。
真田健太郎没有接话，还在等他的回答。
小佐组织了一下语言。
“经费肯定是要发的，即使不上涨，也要批发和往年相同数额。他审批表上写得有理有据，挑不出错误，资料中也说当地咒灵数量持续飚高，咒术师工作增加合情合理，经费因此上涨，无可挑剔。只是程度是不是需要两倍暂时不能确定，那就涨一点儿嘛。”
“毕竟咒术师要吃饭，损坏的咒具修理、更换都需要钱。要想马儿跑，得让马吃草。”
“即使截留三成，还有七成经费下发，比往年增加了40％。如果审批表属实，这个数额也足以稳住当地咒术师的心。查证之后，把截留的三成以奖励形式发放给工作突出的咒术师，聚拢人心的效果肉眼可见。”
“如果查证后，审批表与事实不符，那就追责，定刑，抄家，总能把多出的两成追回来。即使追不回，也比损失五成好太多了。”
“为什么要先批准再查证？而不是先查证再批准？”
“咒术界底层咒术师最多，他们也要吃饭。谁知道查证需要多少时间？”
“对底层来说，稳定是最重要的。”
“可以截留五成吗？或者六成？”真田健太郎笑着看他。
小佐翻了一个白眼儿，“小健你不是周扒皮，这么小气会不得民心的。资料上都说了咒灵数量持续飚高，工资不涨就算了，干的活多了，反而拿的工资少了。”
“其他人和你的答案都不一样。”
或者说，其他人的思考角度和小佐不一样，他们在纠结审批表是否属实，经费数额是否合理，一律选择先查证再批示。
没有人从稳定这方面考虑问题。
就如上位者视角和下位者视角的区别，相对于公平正义，上位者会优先考虑稳定，在稳定的基础上才会考虑公平和正义。
小佐抓了抓脑袋，“其他人也不算错，那么大一笔金额，查证之后心安。况且这也证明不了什么？思维、眼界，都可以后天培养的。”
“是可以慢慢培养，但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费时费力去培养？你的身份比起你提到的那些人，哪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