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边坐下，用手语慢慢回应：“它不是梦。它正在发生。”
顿了顿，他又补充：“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有人问起我去了哪里，你就告诉他们??我去替念安姐姐，把一首歌带到更远的地方。”
小满认真点头，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那一刻，沈知远感觉胸口一阵酸涩。他知道这孩子虽不能言语，却比任何人都懂离别意味着什么。
飞机起飞时正值黎明。舷窗外云海翻涌，如同无数沉默的灵魂在奔腾。他戴上耳机，再次播放《春天来信?终章》。这一次，他听得很慢，每一个音符都像刻进骨血。
十小时后，巴黎戴高乐机场。
迎接他的不仅是翻译与助理，还有一支早已埋伏好的狗仔队。闪光灯疯狂闪烁，提问如刀锋般刺来：“沈先生，请问您对陈婉女士公开忏悔有何看法？是否认为她是真心悔改？”“听说您当年拒绝见念安最后一面，是真的吗？”“您推动‘听见春天’，是不是为了洗白形象？”
安保人员迅速围成人墙，但仍有镜头穿透缝隙，对准他面部每一丝表情。
就在气氛即将失控之际，一名身穿米色风衣的女子突然走出人群。她没有举相机，也没有提问，只是缓缓抬起双手，打出一组清晰的手语：
>“你们在用声音伤害他。而我想用眼睛保护他。”
是陈婉。
她不知何时提前抵达，只为在此刻出现。
记者们愣住。有人认出她，惊呼：“这不是当年那个曝光沈家丑闻的陈婉？”
可眼前的她，眼神平和，身形清瘦，袖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铃铛胸针??那是“听见春天”的志愿者标志。
她不理会议论，径直走到沈知远面前，再次打出一句话：
>“我来接你回家。”
那一刻，全场寂静。只有快门声还在机械地响着，却已失去了攻击性。
入住酒店后，沈知远召集团队召开紧急会议。
“明天发布会，主题是‘语言之外的沟通’，我会展示山果的学习成果视频，并宣布‘星火计划’全球合作意向。”他环视众人，“但他们不会让我们顺利讲完这个故事。准备好应对突发状况。”
果然，次日上午，会场外便爆出新闻：某匿名人士提供“独家音频”，称沈知远曾在电话中辱骂听障儿童“拖累社会资源”。音频真假难辨，瞬间引爆社交网络。#沈知远人设崩塌#冲上热搜榜首。
团队一片哗然。唯有沈知远神色不动。
“音频是伪造的。”技术顾问分析后确认，“声纹比对显示，说话者并非本人，而是通过AI合成模拟语气节奏。但传播速度太快，已有主流媒体转载。”
“那就让真相也跑得更快。”沈知远起身，“把山果那天第一次打出‘谢谢你，爸爸’的原始视频调出来。加上定位时间戳，附上医疗团队签字的评估报告，发布到官网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平台。”
同时，他亲自撰写一封公开信，标题为《致所有质疑者》：
>“你说我利用孩子博名声，可你见过山果在地上画出路标的样子吗？
>你说我假装慈悲，可你听过他在暴雨中用手语对我说‘谢谢’吗？
>我不做辩解，因为爱不需要被证明。但我必须澄清：我没有拒绝见念安最后一面??那天我被困在股东大会，赵承业联合董事会冻结了我的出行权限。等我冲破封锁赶到医院，她已经停止呼吸。
>那张监控截图里，我握着她的手，哭了整整两个小时。那段视频，至今锁在我的保险柜里。
>如果哪天你觉得我可以被击倒，请先看看那些孩子的眼睛。他们教会我的，远比我给予的多得多。”
信件一经发布，舆论开始逆转。越来越多家长分享自家听障子女因“听见春天”获得帮助的经历。有网友翻出十年前旧帖：当年念安失踪后，沈知远自费组建民间搜救队，连续搜寻四十三天，几乎踏遍整片山区。而真正放弃的，是某些媒体为了流量不断炒作“豪门冷血”的那一刻。
发布会当天，大厅座无虚席。
沈知远走上台时，全场起立鼓掌。他没有看台下，而是望向大屏幕??那里正播放着守守随着铃声摆尾的画面，背景音乐是阿岩清唱的童谣。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手语。
>“今天，我不用嘴巴说话。我用我的心。”
随后，他讲述了山果如何学会表达“我”，如何带领大家穿越暴风雨；讲述了小满如何用画笔记录每一次成长；讲述了陈婉如何从执笔伤人，到用手语传递希望。
最后，他播放了一段从未公开的视频??画面中，年仅六岁的念安戴着助听器，努力模仿老师口型，一字一顿地说：“爸……爸……我……爱……你。”
声音断续，却清晰无比。
全场寂静。许多人低头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