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在虹城安安稳稳过自己小日子的程珺童收到一封来信，信上没有留署名，打开看字迹，她就认出来是裴素心。
裴素心让她来京城陪虞听晚。她和裴素心算是小时候就认识，那会他爹娘在虹城出事，他自己跑了过来，险些溺死在水里，程珺童救了他，两人因此结实。
那段时光实在不怎么样，或许是裴素心这辈子最灰暗的时候，爹娘离奇死亡，无因无果，没头没尾，朝廷给不出个答案，玄甲军又被人抢走。她恰巧在他身边，不忍看他那么消极，于是陪伴他一段时间。
后来裴素心找到自己的方向，决定回京把玄甲军抢回来。玄甲军是他父亲一生的心血，出事那年他才八岁，也就是个馒头大的年纪，琼月郡主把他养的白白嫩嫩，人人见了都说他是娇少爷，养在福罐子里的，就那么一脚踏进了不见血的战场。
多年隐忍蛰伏，他做到了当初的誓言，脾性却也和从前大不相同。比起现在，程珺童还是希望能回到以前的时光，他身上背负的担子，似乎比以前还要重。
程珺童倒也理解他的焦躁，一个身处那么复杂环境的人，却遇到了他想要挽留的温柔，那女子实在纯净，拗着一股劲，和京城的尔虞我诈丝毫不搭。她进不来，裴素心也下不去手，两两折磨，不知彼此遇到，是幸运还是老天开的玩笑。
裴素心松开手，“这件事，你也不要告诉她。”
程珺童不再开他玩笑，语气变得正经，“知道。看样子你在京城过得并不好。那木头说你前不久刚刚遭到暗杀，还是在皇宫，你可真招人恨。”
裴素心不冷不热地笑了下，“恨我的人多了。他们办不成的事，我办了，他们费劲心机抢来的东西，我坏了他们的好事，把我扒皮抽骨的心都有。”
程珺童感慨，“你还真是命大。当年在虹城，他们想杀你就没杀成，反而还燃起了你回京的决心……”
裴素心道：“没办法，我这块硬骨头，生来就难啃。闵贼几十万大军都没要了我的命，他们，够格吗？”
程珺童看透了一般说道：“硬刀子你不吃，那软刀子呢？”
她瞄了眼后院的方向，意图不言而喻。
她看啊，那软绵绵的小女子快把他这块硬骨头戳的千疮百孔了。
裴素心微微拧眉，心又烦起来，他拍了下程珺童的脑袋，言简意赅，“嘴巴，闭上。”
……
虞听晚的手有些酸。
她本来是在劳作，后院晾晒的布该拆了，二次浸泡，固色，直到余光瞥见个熟悉的身影，等她回神，那人和程珺童有说有笑，不知在谈什么好玩的事。
少见地，她在裴素心脸上看到了轻松。
印象里他总是很复杂，尽管在梁平他以霍明诚的身份生活，温柔，儒雅，本色却还是沉重的。
只有在极为放松的时候，她才会在裴素心脸上看到此刻的神情，那是对对面之人的完全信任。
她的手实在酸的举不起来了，干净的布掉到地上，虞听晚回神，弯腰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抖了两下。尘土飞扬，迷了眼睛，她恍然闭上，视线黑透了，裴素心和程珺童有说有笑的样子却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深刻，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们应该是很好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