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弦侧身,在乾坤袋中翻找许久,取出两串红绳,将其中一串朝向萧琨。
萧琨看着那红绳,没有接过。
项弦又做了个“递”的动作,萧琨问:“你去会稽了?不对,这是五十年前,这会儿你爹娘还没成亲呢。”
“我亲手做的。”项弦说,“虽不是从前的红绳,也不是往后的红绳,却是现在的红绳。”
萧琨没有犹豫,从项弦手中接过了红绳。
“替你戴上。”项弦如是说。
萧琨藏起左手,项弦却不由分说,拉起他白骨森森的手腕,说:“男的系在左手上。”
项弦端详萧琨的左手,他的五指里有两指烂成了白骨,手掌依旧完整,手腕处连着小臂,只有两根骨头支撑着,红绳松松地挂在骨头上。
萧琨突然说:“昨天的江水已不是今天的江水,今天的江水,也不再是明天的江水了。”
“你还记得。”项弦低头,说道,“梦里的话,也要记恨我?”
“不知道为什么,”萧琨答道,“一直记得。来,凤儿,哥哥也替你戴上。”
萧琨与项弦互相系了契绳,坐在山崖前,谁也没有开口谈以后。
“让我看看你。”
“别……”
“看看。”项弦坚持道。
他将萧琨的兜帽解下,露出他残缺腐烂的脸,萧琨不自觉地侧过去,项弦却换了位置,坐到他的左侧。
“怎么变成这样的?”项弦不悦地问。
“时刻将近,”萧琨说,“维系我得以存在的因果正在消失。”
项弦点了点头。
萧琨:“不过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一定还是从前那模样。”
项弦望向萧琨,说:“第一次见你那会儿,我就觉得,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萧琨半脸骨骼,眼眶里蓝色的瞳孔绽放光华,显得很高兴,问:“哪一世?”
“每一世。”项弦答道,继而搭着他的肩膀,亲吻了那半是骷髅半是人的萧琨的嘴唇。
分开时,萧琨却道:“第一次见你,我只觉得面前这人,怎么这么欠揍。”
项弦笑了起来,与他牵着手。萧琨改而搭着他的肩,把他朝自己扳,说:“躺哥哥身上。”
项弦顺势躺下,萧琨说:“你头一回这么做时,我就很喜欢。”
“什么时候?”项弦问。
“跟你回开封那次,在驱魔司。”萧琨又说,“我还想怎么有人能这么腻歪……”
项弦笑着说:“记得在龙亭湖陪我套圈那会儿么?”
“嗯,怎么了?”
“好些人都在看你。”
“那是我套得好。”
“你套得不好,相信我,都是来看你这张脸的。”
“那家炒冰倒是味道不错。”
“说着不错,也不见你多吃。”
“习惯了。”萧琨感慨道,“从小就被告诫,须得管住自己,再喜欢的也不能无节制……有时总以为,那些很美的事、很好的人,我都不配得到。”
项弦:“现在呢?”
“现在自然不会了。”萧琨如是说。
“凤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