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潮生没有再递给它小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小小的树枝。
“是什么?”巨猿说,“给我挠痒痒么?”
巨猿宽大的手小心地握着那截树枝,用它戳戳潮生,潮生却抢过它,来捅它的鼻孔,一人一猿,玩闹顷刻,潮生将树枝扔到它脸上,转身跑了。
“你想守护他,对么?”项弦问它。
“我没有资格。”巨猿低声说,将那小小的树枝珍而重之地收起,与搜集到的干花摆放在一处,同时望向不远处正笑着的潮生。
直到那一天,天魔宫中,荆棘爆发,巨猿抵挡在潮生身前。
“你能办到——潮生!”巨猿咆哮道,黑暗荆棘贯穿了它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它将树干强行撑开,现出那犹如深渊般的巨大黑暗裂隙。
他曾妥当收好、压平的众多干燥花朵散落一地,飘零,在魔焰之中粉碎,被烧成了灰烬。
潮生成功地抓住了树种,黑光爆射,天魔宫崩塌,坠落于大地。
他们被金龙载着飞走了。
巨猿那伤痕累累的灵魂抬头,望向天空,它艰难地对抗着天地脉的强大吸扯之力,内心仍有不甘,在世间艰难地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巨猿那孤独的灵魂在大地上徘徊,它的手中出现了句芒的绿枝,绿枝朝向大地西面发出温柔的光,指引它的归处,于是它缓慢前行,前往昆仑。
天地间,戾气已抵达极致,新的树即将诞生。
风雪昆仑,它不知道白玉宫究竟在何处,也不知道纵然找到,它是否会为自己敞开大门。很久很久以前,它仅仅是从丹妖那里听到过这个地方——传说找到昆仑白玉宫的人,将得到永生。
但它的肉身,早已随着魔树的崩毁而破碎,如今只剩灵魂。而这最后的一缕灵魂,亦在轮回那无法抵挡的宏大力量前逐渐消散。
它终于到了,望向石碑顶端的天路,在绿枝的光华之下,西王母留下的秘境温柔地张开了怀抱。
新的树在灿烂光华之中诞生,它举起绿枝,循着天梯一路奔去,看见树下的潮生。
潮生正坐在句芒的树根前出神,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什么,抬眼望向白玉宫正殿。
潮生快步奔下正殿,巨猿停下脚步,它的灵魂终于在此处散尽,幻化为一阵温柔的风,穿过他的双手,回归天地。
“老乌!老乌——!”潮生焦急地大喊。
岳飞道:“当心!妖法来了!”
白雾再次凝聚,托起岩流翻滚,乌英纵躺在潮生怀中,双目紧闭。
土石巨浪排山倒海般压向他们,潮生单手祭起山河社稷图,轰然抵住了那泰山压顶般的岩浪。
当头压下的泥石流与山河社稷图的法力屏障对撞,僵持,一点点地朝着他们掩来。
“老乌——”潮生艰难支撑,另一手按在乌英纵额上,大喊道,“乌英纵!醒醒,醒醒啊!”
白玉宫前,巨猿消散的灵魂,再一次听见梦境之外传来的求救声。
九曲黄河阵中,乌英纵陡然睁开双目。
土石洪流当头压下,淹没了所有声音,世界陷入黑暗。然而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强光迸发,绿枝化作千万衍生藤蔓,朝着四面爆射!
乌英纵发出一声咆哮,化身巨猿冲出,以身躯抵挡住了泥石流。潮生腾出双手施法,竭尽全力一推,迷宫中的重重岩石被倒推回去。
巨猿捞起潮生,反手将他放在自己肩上,吼道:“离开这儿!小哥!跟上!”
他们在迷宫中穿梭,深处传来了一声爆破,大地尚在震颤,仿佛有人在剧烈地打斗。
“朝那边走!”潮生道,“一定是哥哥们!”
九曲黄河阵中央:
赵先生一动手,便掀起排空巨浪,宏大气劲先是袭向萧琨,萧琨当即回刀抵挡,铮然碰撞的刹那,赵先生却虚晃一刀,拖出迸射火星,疾取项弦!
项弦横过智慧剑,以未出鞘状态接下赵先生一式,被巨力摧得朝后飞去,稳住身形,双腿撑地踏出一道飞扬的雪路。
转瞬间萧琨追来,旋身,欺近赵先生,刀光甩开的刹那,赵先生甚至不回头,只反手出斩马刀。
金铁巨响,萧琨被推开,赵先生则抽身而退,以一敌二,竟尚有余力。
项弦站定,左手剑诀搭在智慧剑鞘上,萧琨则斜斜持刀,指向场中赵先生。
初时交手不过是试探,两人已同时试出赵先生技艺,若论单打独斗,他确实能占到上风,却因其占了主场,更拥有丰富的单兵作战经验。
但论绝对实力,兴许尚不及萧琨,顶多与非降神状态下的项弦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