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吉尔吉斯边境的一所小学里,孩子们集体朗诵了一首自编的诗:
>“奶奶说的语言,老师不会教,
>可它藏在我的梦里,不肯走掉。
>我把它唱给羊听,羊咩咩地笑,
>我把它写在雪上,太阳也没烧掉。”
朗诵结束的瞬间,教室屋顶的老式喇叭突然响起,播放出一段纯净童声合唱??竟是这首诗的旋律,却被编成了四部和声,风格似曾相识却又前所未有。校长惊愕检查线路,却发现整栋楼的扩音系统早已断电多年。
“不是电路的问题。”一个瘦小的女孩举起手,“是我们一起念的时候,窗户在震动。我觉得……是房子在学我们唱歌。”
消息像雪水汇流般扩散开来。第三天,他们收到一条来自云南山区的信息:一名傈僳族教师报告,当地一座百年木桥每逢雨夜便会发出类似口弦琴的鸣响,经采集分析,其频率恰好对应一段失传已久的婚嫁祝词。更令人动容的是,每当村中年轻人用普通话交谈时,桥声便弱;一旦改用母语低语,声响反而增强。
>“它在提醒我们别忘了怎么说爱。”那位教师写道。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陆续出现响应者。东京地铁站内,一位盲人歌手每晚固定时间演唱冲绳古谣,声称“能听见地下铁轨传来应和之声”;冰岛火山观测站记录到,在某次小型喷发前二十四小时,空气中出现了规律性低频吟诵,语言无法识别,但情感倾向判定为“安抚”;甚至在美国中西部一个废弃教堂的管风琴里,维修工人发现了蜂蜡封存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德语:“当人类停止歌唱,上帝也会转身离去。”
而这一切,都被隐藏在全球三百多个民间监测站的数据后台中,默默归档,自动转发,形成一张看不见却日益壮大的声之经纬。
但在光明蔓延的同时,阴影也在收紧。
回程第七日,队伍遭遇第一次阻截。
一辆无标识的黑色越野车从侧翼疾驰而来,强行逼停马队。三名身穿便装的男子下车,手持金属探测仪扫过行李,最终锁定嘉鱼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这是违禁品。”其中一人冷声道,“根据《信息净化管理条例》第十二条,任何未经认证的口头传承载体均属非法传播工具。”
嘉鱼紧紧抱住本子:“它只是纸和字。”
“但它承载的是‘非标语音模因’。”对方眼神锐利,“我们检测到你们近期活动区域出现异常声波聚集现象,涉嫌利用文化符号进行跨域意识煽动。请配合调查。”
巴图尔上前一步:“你们是什么人?”
“净语工程执法协调组。”另一人亮出臂章??银色盾牌中央刻着一只闭合的耳朵。
其其格冷笑:“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让人聋吗?”
争执间,忽然一阵清脆铃声自远处飘来。是牧民放养的牦牛颈下铜铃,可在这一刻,所有铃铛竟同步震颤,奏出一段完整的哈萨克族劝酒歌。那三人脸色骤变,仿佛听见了某种禁忌之音,慌忙收起设备登车离去,连搜查程序都未完成。
“他们怕这个。”其其格望着远去的车影,“怕声音本身的力量。”
“因为他们知道,”嘉鱼抚摸着笔记本封面,“只要还有一个孩子记得奶奶怎么叫他的小名,他们的系统就永远无法彻底清洗人心。”
当晚宿营时,嘉鱼做了一个梦。
她站在一片无边的黑沙原上,头顶没有星月,只有一面巨大的透明屏障悬浮于高空,像倒扣的玻璃穹顶。无数细小的光点附着其内壁,微微闪烁,宛如被困的萤火虫。
一个声音响起,不是阿娜尔,也不是任何人熟悉的存在,而是一种集合体般的共鸣:
>“你们打破了静默协议。
>这世界本该越来越安静。
>情绪要被压缩成代码,语言要被简化成指令,记忆要被封装进安全容器。
>可你们偏偏教会人们??
>哭泣也有频率,思念也能发电,一句老歌足以击穿防火墙。”
>
>“现在,我们要关闭最后一道门。
>从明日开始,全球主要通信基站将启动‘白噪覆盖’计划,所有非注册音频流将被强制替换为标准环境音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