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差。
巨大反差。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何进請不动,董卓只能强迫,或许她,只需要一盘管夠管好的炸土豆?
謝乔端着酒盏,指尖微凉,她看向对面的荀爽,决定抓住这个因炸土豆而产生的微妙时机。
她放下酒盏,语气帶着恰到好處的敬意:“不知慈明先生对梁国觀感如何?”
荀爽捋了捋颌下长须,姿态依旧从容:“謝府君励精图治,施政务实,颇有成效。颍川故旧,大抵是看走眼了。然老夫觀之,不足亦多,料想来日方长,谢府君必能改进。”
声音平稳,公事公论,听不出太多情绪。
谢乔心中有了底,顺势发出邀請:“梁国初定,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乔恳请慈明先生能夠留在梁国,助我一臂之力。以先生之才,必能泽被一方。”
荀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语气平淡却坚定:“老夫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再涉足官场俗务。”
【当官?狗都不当!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不够累瘫的?不去不去。】
这拒绝倒是干脆利落,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
谢乔毫不意外,立刻调整策略:“并非请先生出仕为官。乔愿以弟子之礼,供奉先生。先生只需在梁国住下,颐养天年,若乔有不解之處,或遇施政难题,能向先生请教一二,便已是万幸。”
荀爽抬眼看了看谢乔,眼神里帶着一丝审视。
【供养?什么什么?老夫没听错吧?老夫难道老到需要人供养的地步了?会不会说话?哼!】
谢乔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赶紧补充,语气更加诚恳:“先生误会了。乔的意思是,梁国愿为先生提供一处清静之地,供先生安心修养,研究经义。平日里绝不打扰,只是乔偶尔有些浅见,想与先生探讨。当然,饮食起居,必会悉心照料,梁国虽不富庶,但备下些许地方美食款待先生,还是能够做到的。”
她刻意在“美食”二字上,略微加重了语气,眼角的余光留意着荀爽的反应。
果然,听到“美食款待”四个字,荀爽端坐的身形似乎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美食款待?是我想的那个吗?炸土豆?对!肯定是!金黄酥脆,外焦里嫩,嘶。】
听着荀爽的心声,谢乔强忍着笑意,他内心狂动,而表面上,他只是沉吟片刻,仿佛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终于,荀爽缓缓颔首,臉上露出一丝“为了学术我还是勉为其难吧”的表情:“既然谢府君如此盛情,老夫若再推辞,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他继续说:“也罢,老夫便在梁国叨扰些时日。府君若有疑困,尽管来问,老夫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炸土豆!炸土豆!我来了!】
谢乔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差点没绷住嘴角的弧度。
用炸土豆“钓”来一位颍川大儒,这事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位连何进都请不动的名士,终究还是为了那一口酥脆,暂时留在了梁国。
这第一步,险之又险,却又荒诞地顺利。
目光在席间流转,最终落在了荀爽身侧的两个年轻人身上,荀彧和荀攸。
一个是未来的“王佐之才”,一个是曹魏的“谋主”,未来颍川荀氏最杰出的两位代表,此刻就坐在离她不过几步遠的地方。
剛才劝说荀爽时,二人只是安静地旁观,并未插言,神色间看不出波澜。
谢乔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拐来一个荀爽已经是意外之喜,若是能趁胜追击,哪怕只是问一句?万一呢?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概率比刚才劝留荀爽还要低上无数倍。
荀氏是何等门第,颍川又是人才荟萃之地。荀彧和荀攸,这两人注定是要去往天下中心,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抱负的。
她这小小的梁国,拿什么留住这两位未来的国之栋梁?
问问又不掉块肉。
万一他们叔侄情深,或者,也爱吃炸土豆呢?机会就在眼前,不试试总觉得亏了。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帶着刚才成功说服荀爽后尚未完全褪去的笑意,看向那两位年轻人,语气尽可能顯得自然随意,仿佛只是顺带一提:“慈明先生既愿暂留梁国,不知文若、公达二位郎君,是否有意也在此盘桓些时日?梁国虽小,但求贤若渴。”
这话一出,不仅荀彧、荀攸抬起了头,连刚刚内心还在回味炸土豆滋味的荀爽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似乎也没料到谢乔会如此直接。
荀彧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天生的距离感,礼数周全得让人挑不出错:“谢府君盛情,彧感激不尽。只是家中有事,且早有游学之计划,恐难在梁国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