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乔已“好转”不少,脸上姜黄之色已褪去大半,虽仍显虚弱,却能坐起身与他交谈几句。
中使见状,心中石头稍稍落地,又提及发兵之事。
谢乔面露难色,长叹一声:“唉,中贵人有所不知。我梁国虽有兵一万,然久不经战事,军心本就有些懈怠。如今要远赴京師,路途遥远,将士们多有顾虑。更为棘手的是,近来梁国数郡遭灾,府库空虚,筹措军饷糧草极为艰难。我已下令催逼,奈何……若无足够钱糧开拔犒赏,只怕将士们不肯用命,纵然勉强出兵,亦不过是些士气低落的散兵游勇,于事无补啊!”
她一边说,一边露出忧国忧民的愁容。
中使面色凝重,想了想说:“不然先欠着。等到了京師,解了围,太后和陛下定有重赏。别说区区粮饷,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在话下。”
谢乔见招拆招:“实不相瞒,我能即刻调动的,大半是梁国境内那些坞堡的私兵。尽是粗鄙之人,只认钱粮,不认什么大道理,不见饷粮,压根儿不动。”
中使:“……”
光阴荏苒,又是半月悄然而过。
这一次,竟然是張閏本人亲自来了。
见了谢乔,张閏脸上堆着略显急切的笑容,省却了繁文缛节,只拱了拱手道:“谢府君,别来无恙。”
谢乔回礼。
张閏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见她气色不错,心中稍定,便不再多言其他,只一摆手,沉声道:“来人,将东西抬上来给谢府君过目。”
话音未落,数名随从应声而入,吃力地抬着几口朱漆大箱,箱盖被随从们一一开启。
内里,赫然是黄澄澄的金饼与一锭锭银铤。布袋解开,则是堆积如山的五铢铜钱,散发着金属特有的气味。
张闰指着这些钱物道:“此乃宫中同僚与太后凑出的些许心意,以充军资。若是不够,还可再设法!”
倒是舍得下本钱。
这些钱财,怕是已将她当初买官并上下打点的数额尽数还了回来还多了数倍,可见这群阉竖平日里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就在这时,只听得庭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喝声。
“府君!府君不好了!”张飞那独有的洪钟大嗓已然穿透门窗,先声夺人。
帘栊一挑,张飞那铁塔似的魁梧身影已然撞了进来,他额上见汗,神色焦急,“府君,我那二哥,提刀前来,要取府君性命!说你勾结阉人,连阉人一并斩了!”
张闰低头一看,心惊肉跳。尤其听闻
“阉人一并斩了”这句,本就因张飞闯入而有些发白的脸,“唰”地一下更是没了血色。
谢乔脸上现出几分错愕与愠怒:“谁?关云长?此等不分青红皂白,我竟不知!枉我还曾多番提拔于他!”
张飞急得连连跺脚,粗声道:“府君,二哥杀奔相府,府君还请速速避祸,不可与之硬抗!二哥有万夫不当之勇。”
谢乔唇角微抿,似在权衡,目光沉凝。
张飞这边话声未曾完全落下,庭中便传来一声暴喝:“谢贼何在!阉贼何在!关云长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出来引颈就戮!”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寒光已然破开窗棂,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而下。
张飞怒吼一声:“二哥不可!”
一个箭步抢上前,手中丈八蛇矛一抖,堪堪架住了那柄势不可挡的青龙偃月刀。
“铛——”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火星四溅。
关羽丹凤眼圆睁,卧蚕眉倒竖,见是张飞,怒道:“三弟!你也要助纣为虐,与这奸佞同流合污不成?速速让开,待我斩了这祸国殃民之辈!”
张飞双臂筋肉虬结,死死抵住关羽的刀势,矛杆因巨力而微微弯曲,他咬牙道:“二哥,此事定有误会!府君带我等兄弟不薄,并非奸佞!”
关羽哪里肯听,大喝一声,手腕猛然发力,青龙刀一旋,荡开蛇矛,随即刀光一转,又是一招势大力沉的横扫,直取谢乔腰腹。
张飞急忙回矛格挡。
两人你来我往,刀来矛架,一时间,堂内寒光闪烁,劲风呼啸,桌椅屏风被刀风矛影扫过,纷纷碎裂倾倒,木屑横飞。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遽然炸响,火星迸射如泼,四下飞溅。整个厅堂似乎都为之晃了一晃,梁上灰尘簌簌而下。
张飞双臂肌肉坟起,青筋暴突,咬紧牙关,才勉强抵住那沉重无匹的力道。
关羽张飞交锋,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
混亂之中,一支冷箭“咻”地破空而来,带着一丝阴冷的杀气,目标直指张闰!
当然,射手箭术精壮,堪堪从耳侧射过,惊得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