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忠诚度的根基,正在被悄然动摇。当“诡计多端”和“抗旨不遵”的印象深入人心,信任便会瓦解,敬爱亦会消磨。
等民忠掉到临界值,积怨便会如山洪般爆发,就该爆发内乱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
“主公。”周密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恭谨而克制。
“进来。”谢乔應了一声。
她关闭面板,迅速收敛了心神,面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靜。
于融与周密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垂首步入堂中。二人走到离席案数步之遥站定,向谢乔行揖礼。
“主公。”二人齐声唤道。
直起身,目光触及谢乔时,皆是微微一顿。
周密率先察覺到不对,他感覺今日的主公,似乎……有些不同。
并非是外貌或衣着,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往日里,主公雖年轻,但自有股运筹帷幄的沉穩气度,令人信服。
可今日,她端坐席上,身形未动,眼神却像一池深潭,望不见底。他竟从主公身上隐约感到一絲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于融虽不如周密那般敏锐,但也察觉到堂中气氛似乎比往常凝重了些许。
“主公,兵马整顿完毕,随时可以开拔。”于融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粮草也已备齐,数目无误。”周密跟着禀报。
二人说完,便靜立堂下,下意识地观察着谢乔的反應,等待她的指令。
谢乔抬起眼,视线逐一扫过于融与周密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二人无端感到一股寒意。
前几日,袁绍的讨董檄文传入梁国,关东諸侯定下的会盟之地在酸枣。
“先前所议,一仍其旧。我身不至,便由二位代劳。”谢乔说。
还是之前拟定的计划,派遣周密于融,一文一武,代替她去会盟。
她看向周密:“此去酸枣,諸侯会盟,人心各异,言辞交锋之险,不亚于刀兵相见。盟中诸事,由你权衡定夺。”
而后,她的目光转向于融:“你领一千兵为梁国门面,兵事之外,一應进退,皆需听从周密调度,不得擅专。”
一番话说完,堂中再度陷入沉寂。
主公的命令清晰明确,可那份不容置喙的疏离与决断,却让他们感到陌生。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迟疑。他们犹豫的,并非是命令本身,而是主公此刻的态度。
最终,还是周密先一步敛神,躬身长揖到底:“诺。”
于融反应过来,亦随之抱拳:“末将遵命。”
谢乔不再多言,只淡淡吐出四个字:“即刻开拔。”
二人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什么,后知后觉地应声:“是,主公。”
随后转身,迈着沉穩却比来时更顯凝重的步子,退了出去。
堂中重归寂静,谢乔站起身,觉得有些气闷,想出去走走。
她回到内室,换上一身寻常百姓穿的粗麻短褐,从侧门步出相府,决定去逛逛东市。两名亲卫同样换了便装,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在原世界她就喜欢逛菜市场,她很喜欢市井的烟火气,这让她觉得自己与这片土地的联系是真实的。
她缓步走着,看货郎摇着拨浪鼓,看陶器摊上新烧制的瓦罐,心头的凝重似乎被这喧嚣冲淡了些许。
变故陡生。
人群中猛然挤出一人,面带一种扭曲的狂热,手中紧攥着一柄殺猪刀,刀锋在日光下泛着油腻的寒光。
他嘶吼着扑了过来,目标正是谢乔。
“逆贼!”
不等周围的百姓反应过来,谢乔身后的两名亲卫已如猎豹般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