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没什么感兴趣的。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同一件事,但左思右想、翻来覆去,却不得不颓然又恐惧地承认,她没办法稳当破局。
“汪汪——”
路边有个老翁摆了竹笼,笼中装有几只幼犬。幼犬在里面哼哼地叫着,一个个肚子浑圆像个毛团子,可爱极了。
秦宴州最先偏了脚步,走到老翁前。
老翁见他来,笑问道:“小郎君,买猎犬吗?我这儿的都是顶好的猎犬配出来的后代,自幼养起,长大后必定忠诚又勇猛。不贵,二十钱一只。”
秦祈年见兄长过去,也乐颠颠跟上,“二兄,你要买犬儿?”
秦宴州颔首,“买一只给茸茸。”
秦祈年和个好奇宝宝似的,“为何要买犬儿给茸茸?难不成你们偷偷有协约?何时之事,为何我不知晓?”
秦宴州抿唇。
此事说来话长,是当初母亲不给他上前线,他拜托施溶月帮忙劝说一二。作为回报,他给她挑一条小白犬。
但黛黎也在这里,秦宴州不好直接说。
秦祈年没等到应答,又嘟嘟囔囔说着“你们不带我玩儿”,“她想要什么样的小白犬”,“我也帮忙看看”之类的话。
老翁听他说要白狗,主动从笼子里拎出两只,“小郎君,您看看这俩如何?左边这只敦实些,只有尾尖沾了一点墨……”
黛黎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大一小在挑小狗,眼瞳颤了颤。
兄弟俩站得很近,秦祈年不及秦宴州高,但不妨碍他伸手搭在兄长肩上,勾肩搭背,两人凑一起讨论小狗。
说他们是亲兄弟,一定会有不知真相的外人相信。
正因现在的兄友弟恭,所以黛黎深深地恐惧着,害怕有朝一日他们刀剑相向。
这种不安或许已存在了许久,最开始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卡在石缝深处看不见、也摸不着。但随着近日一场场战役,它像得了风雨的滋润,迅速生根发芽。
黛黎仍记得那日她算着日子等州州回来,但坐等右等,愣是没等到人。她坐不住了,干脆前去议事厅,打算等秦长庚事毕后问问他。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祈年在做汇报,他不仅拿下了李徐州的首级,还剿灭了许多徐州残部。
这是个好消息,许多人恭贺他。
黛黎在其中听到了崔升平的声音,紧接着还有纳兰治的。但后者并非说着夸赞祈年,而是提起了州州。
她心中生出几分古怪。
后来斥候归来,说起他们行的虎口拔牙之事,她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听到了议事厅里如同江水般滔滔不绝的夸赞声。
刹那间,黛黎只觉那股怪异感乘着称赞之风扶摇直上,也像油入烈火,轰然涨到了顶峰。
那阵风可真冷啊,好像能吹到人的骨子里,连骨头间的缝隙都没遗漏。而在凛冽的寒风中,黛黎好像看到了连片的腥风血雨,和不死不休的兄弟阋墙。